仇四告辭後,蚵殼屋隻剩下老爺子、美娘和蘇瀾。蘇瀾沒有更換衣服,隻是簡單地把臉上的油彩、雀斑給塗抹掉了,又變成了一個嬌俏玲瓏的小蘿莉。
此時已是午時,何震和何大嬸傳來豐盛的午餐。
蘇瀾的腮幫子被美食塞得鼓鼓囊囊地,一邊道“老爺子,我們興許都看錯了人。仇家父子都是戲精,而仇陽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他表麵看起來紈絝無能,玩世不恭,油腔滑調,事實上,他聰明絕頂,極善偽裝,而且老奸巨猾!我懷疑,仇陽不光是仇四的兒子,更是他的智囊!”
老爺子正在喝火腿竹蓀湯,聽了此話,趕緊放下湯碗,皺著眉道“喔,這話怎麼說?”
蘇瀾講了仇家父子見麵後的事情,尤其說了他們在她的眼皮子地下暗度陳倉說倭語,還有仇四要娶瓊娘的事情,銀票的事情等等,再就是自己的一些感覺和判斷。
老爺子和美娘聽了哈哈大笑。老爺子道“這就是仇四的性格,謹慎多疑!”老爺子忍俊不禁道,“這個仇四不怕老婆放賴,還要把烏龜殼放到野雞島上去?”
美娘也道“仇陽會說倭語?這我還真不知道!”轉而道,“爹爹,好險,幸而瀾妹妹懂得倭語,不然還真是被他們騙了!”
老爺子笑道“一萬兩萬的,仇陽比他老子還會算計錢。還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蘇瀾吭哧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把墨玉令的事情說了。因為她需要老爺子這個老江湖的意見。
“什麼,仇陽那小子看中你了?還要我來做媒?明明是被你搶走的墨玉令,他居然恬不知恥地當做了他給你的聘禮?”老爺子笑得樂不可支,“的確,墨玉令被人搶走了,是件丟人現眼的事情!找不到,打不過,奪不回,惹不起!那就隻能娶咯!”
蘇瀾“切”了一聲,噴出好些飯粒,布在臉上,好似一隻可愛俏皮的小花貓“難道我,他們就娶得起?”
美娘愛憐地拿著手絹替她擦掉臉上的飯粒,笑道“娶不起,娶不起,他們當然娶不起!”
“可是,墨玉令就成個了雞肋!”蘇瀾不服氣地道。
“小傻瓜,號令大成第一海盜的人、船、貨的墨玉令,你居然說成是雞肋?世上有這麼油汪汪、肥膩膩、香噴噴、肉乎乎的雞肋麼?”老爺子笑眯眯地道,“照我說,好辦得很。你若是想撩一下他們,就說,你覺得墨玉牌子好醜,隨手扔到哪個懸崖下邊去了,丟到哪個湖裡去了,或者扔到海裡去了,讓他們去使勁找!”
“貓逗老鼠?這個好玩,我喜歡!”蘇瀾來了興趣,一邊給老爺子夾了一塊酸筍,一邊樂滋滋地聽老爺子說話。
“第二,你不是想知道永昌侯府跟海盜勾結,為海盜張目的內幕嗎?就當墨玉令是魚餌,你就安逸地做個薑太公咯!”
“願者上鉤?這個我更喜歡。”蘇瀾笑得一臉燦爛,連飯都忘記吃了。
老爺子和美娘都寵溺地給她夾菜,一人夾糟魚,一人夾醬肉。
“第三,再不濟,你拿著墨玉令號令海盜,調動千軍萬馬,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老爺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呀,這個拉風,我更喜歡!”蘇瀾也樂得見牙不見眼。
“最關鍵的是,仇家父子自說自話,反正你什麼都不知道!”美娘也笑道。
蘇瀾笑得更歡“對啊,裝聾作啞,我什麼也不知道!”
“還有更重要的是,等!”老爺子道,“世上很多事情在等待中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蘇瀾心裡恍然,果然,老爺子就是老爺子!現在要做的就一件事情等!
想通了,蘇瀾笑得更歡,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喝了一碗火腿竹蓀湯,還有好些糟魚、醬肉。
何震讓人收下餐具,又給他們送來香茶。還說明日他們何家六兄弟要拜訪將軍府、知府。
蘇瀾沉吟了一下道“老爺子,美娘姐姐,有件事情我想了好久也沒有想通。”
老爺子和美娘道“說吧。我們今日就是三個臭皮匠唄。”
蘇瀾點點頭道“據我所知,二十年前,仇陽被老爺子請到殿州,高僧就說仇陽跟殿州犯衝!仇四也一樣,最好不要到殿州來。之後二十年,仇陽沒有來過殿州。仇四也很少來。”蘇瀾頓了頓,繼續道“當時,為了查鬆鶴莊園和楓葉莊園,我們調查過莊園的原主人單立和汪清。大約升平元年,也就是在十三年前的春天,一個浙江海商到杭州府報案,聲稱殺他一刀丟入海中時,兩個殺手互相稱呼李善、秦忘的名字!也就在這起浙江海商案件前後,也是李善、秦忘參與海上打劫,報案者是一個婦人,她說,李善的左邊眉毛正中間有一顆黑色的痦子!而秦忘說的是山東口音。之後,我父親和姨父化妝上門確認,這兩個名叫李善、秦忘的海盜就是單立和汪清!”
老爺子馬上警惕道“的確是他們!怪哉,十三年前這兩個家夥還在海上殺人越貨,怎麼就到了殿州置辦起莊園,還有一些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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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娘也奇怪“海盜更喜歡到他們盤踞的島上去,而不是來跟他們主子犯衝的殿州!”
蘇瀾道“唯一的解釋就是,殿州雞爪嶺上有仇四必須建立莊園,並且派心腹鎮守,還要挖通神秘地道的理由!換言之就是……”
老爺子和美娘異口同聲地道“莊園有秘密?!”
老爺子沉吟了一下,道“瀾兒,他們兩個人對話時,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蘇瀾點頭道“確實如此。仇四說,孔將軍在雞爪嶺駐紮了衛兵,如今兩個莊園他進不去,也不知道那裡麵情況如何。仇陽猛一揮手,製止了仇四的話。轉而正色道,爹爹就說幫助將軍小姐整飭莊園,不就可以趁機進去看一看?”
蘇瀾頓了頓道“我總覺得,他的話裡有話。”
老爺子也皺著眉道“他這是雙關話!一方麵要他老子去給你莊園裝修,另一方麵讓他得到機會看一看現場情況!”
蘇瀾還道“當時,仇四還說,海盜兒子和將軍小姐結親,隻怕你那嶽父的官做到頭了!仇陽就說,官不做了可以當匪,匪不做了一樣能做官!再說,將來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美娘道“這句話沒錯啊,海盜也可以被朝廷招安做官的!”
蘇瀾點頭道“美娘姐姐這話不錯。但是我當時聽了覺得有些異樣。主要是他的神情很奇怪。他說話時總是邪魅妄言,反倒是說‘將來的事情誰說的清楚’這句話時一本正經,所以讓人奇怪!”
老爺子沉吟片刻道“他們不知道你懂得倭語,你就占了上風!趁此機會好好翻找一下莊園,看看有什麼貓膩!人手不夠的話,我這裡有!”
蘇瀾缺的就是人手啊,趕緊點頭。又道“我還小,好多事情不知道。咱們殿州有沒有一些傳說,或者大成有沒有一些傳言,故事,關於財富、權力、陰謀方麵的?”
老爺子道“哪朝哪代都有!比如國璽之謎!代朝皇帝郭子儀,傳國國璽是唐朝流傳下來的!可末代皇帝的末代皇後是鮮卑人,國破時她吞國璽自殺!可又有人傳言,皇後並非吞璽自殺,而是被她父親搶奪國璽,她奮力保護,被她那個鮮卑父親給殺了。又聽說,皇後的父親被自己的弟弟和侄兒殺死,從此國璽被鮮卑各部落搶奪以致失傳……”
美娘也道“還有國寶之謎!傳說我們大成開國皇帝,高祖熙和皇帝杜揚的皇後任氏……”
蘇瀾趕緊問道“是不是那個豪俠出身、鎮守太原、割肉喂兵、創造繡柬的任皇後?”
美娘道“正是!雖說她當了皇後,可惜她一輩子沒有子嗣。晚年時,幾個皇子奪嫡,鬨得很凶。大成第二代高宗康豐皇帝杜新的生母,是任皇後的婢女,生下高宗不久就過世了。是任皇後撫育高宗長大。可是,任皇後助他登位後,高宗卻以母親死於任皇後之手,報母仇為名,對任皇後進行清算。有傳言說任皇後自殺,也有傳言說,任皇後喬裝出了皇宮,還帶了不少珍寶!”
蘇瀾聽了心兒仿佛油煎,疼得難受。原來叱吒風雲、豐功偉績的一代開國賢後任皇後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可悲可歎!
老爺子道“高宗皇帝後來收複漠北,統一大成,也算是彪炳千秋!唯有苛待嫡母母後任皇後一事受到了後人詬病!”老爺子喝口茶繼續道,“不過,並沒有聽說任皇後與我們殿州有什麼瓜葛。”
半天,蘇瀾道“老爺子,我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徹查莊園,等著仇四抓到褚望的好消息!還有就是,仇陽算計我,我也得來而不往非禮也……”說罷嘀咕了幾句。
老爺子和美娘聽了直樂。
老爺子道“你這個促狹鬼,不吃虧!”說著喊正在站哨的吉發進來道“把你兄弟吉貴派給將軍小姐,再另外派十個護衛跟去,要找擅長機關、搜索方麵的人。”
美娘小聲解釋道“吉貴和他哥哥吉發是吉家鋪水災的孤兒,他喜歡做地老鼠,就是盜墓的。有一次盜墓時被抓,被爹爹救了,不然早就沒命了。”
蘇瀾秒懂。
吉發趕緊下去辦理。
等蘇瀾換好衣服,吉發帶著十幾個人來了。老爺子特地把吉貴叫了進來。
蘇瀾一打眼,這吉貴和吉發一點都不像,長得獐頭鼠目,身形瘦小,天生就是個“土爺”、“地老鼠”,跟吉發完全不是一路人。他隨身攜帶著一個麻布口袋,裡麵鼓鼓囊囊地放了好些東西。
見到蘇瀾,他納頭便拜。吉發囑咐道“到了將軍小姐那裡,聽將軍小姐吩咐,不可胡來,知道嗎?”
吉貴趕緊像雞啄米似的點頭。
蘇瀾帶著甘甜、覃龍、覃虎和夏鬆、夏柏兄弟,還有吉貴和十個護衛,離開了養園,潑風似的往軍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