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敬佩地望著葉莊。這個女孩為了愛情,即將離開父母兄長,離開故土親朋,到千裡之外、戰火紛飛的雲南生活。在大婚之際,她不是索要金銀財寶,也不是土地牛羊,而是要土豆和紅薯!這是要給她即將生活一輩子的土地和人民帶去生的種子活的希望!蘇瀾沒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蘇瀾趕緊道“好,我答應王妃姐姐!我不僅要給土豆種子和紅薯種子,還要給你玉米種子,以及指導種植的農書!隻是有點抱歉的是,大成朝廷要全部收購,可能種子的數量不多!”
葉莊露出一對可愛的虎牙,笑得格外明朗“謝謝瀾妹妹,哪怕你隻給我一個土豆一個紅薯,我也萬分感謝!”
三人又說了些體己話。以前世對彩雲之南的了解,蘇瀾說了一些見聞,比如潑水節、茶馬古道等,葉莊都聽入了迷。
最後,蘇瀾道“王妃姐姐應該知道,我決定在雲南做銅礦、茶葉以及其他一些生意,也派去錢莊掌櫃申輝。自然,生意上也要王妃姐姐多多關照。你呢,在雲南如果遇到任何困難,千萬告訴申輝,他就好比是你的娘家人!”
葉莊噙著淚花,一個勁點頭。
兩人商定,葉莊離開殿州時,蘇瀾再將“添妝”送給她,因為要做好保鮮事宜。
伍氏和葉莊將蘇瀾送到閨房門口。蘇瀾看到那個鴨蛋綠縐紗裙女孩還倚在門邊。
伍氏對蘇瀾介紹道“這是鐘麗,是我遠房堂妹的女兒。”
鐘麗紅著臉給蘇瀾施禮後告退。
伍氏小聲道“鐘麗的母親也是我閨中好友,嫁的是一戶經營瓷器的小商家,可惜夫君死得早,就留下一兒一女。兒子已經娶妻,就剩鐘麗,十五歲了還沒有定親。我已經給阿水娘家的顧琅說了親。阿水娘比較滿意,不過她說,一定要請小姐您給掌掌眼。”
聽說是顧琅的相親對象,蘇瀾不由回過頭看了看鐘麗遠去的背影,道“如今我父親和顧琅他們都在回家的路上。多則一月,少則半月,就可以回家了。相親之事少不得要顧琅滿意。不過,我想,夫人看中的女孩定是好的。”
伍氏送蘇瀾出門道“阿水娘就信任你!這事我們先不說破,等顧琅回來。”她歎口氣道,“小姐也看到了那一屋子女孩,都是我娘家伍氏親眷。瞧著我們葉家如今好了,都巴結上來,有的想嫁給我兒子,有的竟然做夢,想跟著莊兒去雲南,要給我女婿做妾……”
蘇瀾都呆了。這還真是,人若無恥,沒有下限!
劉希下衙回來,迫不及待地把蘇瀾叫到書房,道“今日已是二十一,離崇聖王大婚隻有幾日。明日上差、世子和我要到崇聖王府商討大婚之事。兩個縣令明日也去上任。瀾兒有事就去忙自己的吧。”
他又問道“今日潘坤的夫人偷盜財物,當場被抓,你為什麼放過她們?之前韋頌你卻處置得乾脆利落?”確實,眼裡揉不了沙子的劉希無法理解。
蘇瀾道“姨父,首先,兩者的性質不同。韋頌是奔著要我的命而來的,而黃氏隻不過是偷竊我的一點值錢的玩意;況且,潘坤對我是敵是友態度還不明確!”
劉希想了想,點頭道“確實如此,韋頌那家夥確實是要命來的。”
蘇瀾道“第二,之前六殿下來信,說了潘坤履職的事情。所以,在沒弄清六殿下的意圖之前,我們不能草率行事。”
劉希問道“難道真的是六殿下安排的人選嗎?”
蘇瀾搖頭道“我也是今天才搞清楚。姨父記得審理倭案時,來了一個大太監,叫梁無量的?”
“記得。”劉希道,“此人不錯,比較公平。”
蘇瀾笑道“之前的應斯,還有現在的薛克上差,都是他的徒弟。”
劉希恍然,道“原來如此。應斯和薛克不錯,不像之前吳彌那個死太監,一屁股歪到天邊去了,還敢矯詔,活該砍頭。”
蘇瀾道“梁無量當日在殿州暗訪,認識了鳳老爺子祖孫倆,也打聽到了鳳恒的舅兄潘坤窩在翰林院多年虛度光陰毫無寸進。後來祖孫倆被倭寇殺害,鳳夫人瘋癲,梁無量非常悲痛,心生憐憫,向皇上推薦潘坤來堆福任職。六殿下不好駁了梁無量的麵子;再說,潘坤是回鳳樓的舅兄,六殿下想,這人雖然不太合適,但是也不至於給我們掣肘,所以就沒有反對。至於潘坤夫妻拎不清,是因為伯府挑唆。”她說了伯府收買人心的慣用伎倆和借黃氏的掩護偷盜土豆的事件。
劉希瞠目結舌。實在無法想象永昌伯府如此卑劣;潘坤夫妻如此糊塗透頂,竟然充當伯府的爪牙!
“我為什麼沒有跟潘坤夫婦死磕到底,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蘇瀾鄭重地道,“之前,春明新任縣令韋頌還沒上任就因為卷入矯詔案而被革職,最後還被鎖拿進京,砍首示眾,此事可謂震動朝野,百官戰栗!大家都說韋頌奸佞小人,其心可誅。可是,姨父,假如殿州再出現韋頌這樣還未上任就被免職的事情,同樣的事情一而再,大家就會疑惑不解,一個人出事可以說是韋頌的錯,如果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那大家就會議論姨父您,往小了說,您是不能容人;往大了說,會說您和我父親在殿州,一文一武互相勾結,隻手遮天鏟除異己……”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劉希驚呆了。細細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劉希的冷汗就下來了。心說,自己官至四品,還不如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事事通透,洞若觀火,真是慚愧!
蘇瀾望著姨父,心裡不禁有些傷感。可以預見,父親和姨父兩連襟同為一州知府的文武一把手的情況,不會太久了。他們倆乾得越好,成績越突出,就越紮人眼,也就越引人嫉妒。他們二人之後肯定會分開,要麼姨父調出殿州,要麼父親調離殿州。而且這種日子不會太遠了。自己隻能在這樣的日子到來之前抓住時機,多做一些事情。
蘇瀾當然不會將自己的預見宣之於口。她鄭重地道“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金銀灘曬鹽場。如今我們的上等海鹽孩兒麵隨著曬鹽設施增加,產量也在增加。我算了一下,如果我們的設施全部完成,每年孩兒麵可出產一億兩千萬斤,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將來國家食鹽產量有四分之一出在我們的金銀灘!理論上,光鹽稅就可以淨增二百四十萬兩!這還不算因為青鹽進口,我們倒掛出去的鹽稅和損失的那些鐵器、糧食、茶葉、瓷器等等。要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戰備物資,一旦開戰,都有可能成為殺害我們大成衛兵的利器!”
劉希感歎道“我明白外甥女的心情,為了大局,你這是忍辱負重!難為你了!”
蘇瀾笑道“我這是顧全大局,忍辱負重也談不上。姨父您想,潘坤和黃氏的把柄捏在我們手裡,那就是一輩子的把柄。他們在我們麵前還敢翻翹?”
劉希道“我就是怕他們拎不清!”
蘇瀾道“無關大局。金銀灘遲早會暴露、會上交,那麼我們在暴露、上交之前必須要找人來作掩護。潘坤這個人不太合適,但時間來不及,也就隻有他了。我想,也許這樣更好!與其讓一個對我們忠心耿耿的人來做堆福縣令,還不如讓一個亦黑亦白的灰色人物做我們的掩護。姨父想想,一個忠心耿耿的掩護者,他所引來的明槍暗箭多,還是一個灰色人物招惹的槍劍更多?與其抽出精力頻頻應付招架外來騷擾,不如讓這灰色人物用他的殼給我們遮風避雨!”
“高招!”劉希不約脫口讚道。想了想,他又擔心地道“潘坤這人不僅拎不清,更糟糕的是,他還不忠誠……”
蘇瀾一笑道“姨父,我不要他的忠誠。我隻要他知道,他的生死把柄捏在我的手心裡!這就是說,我給他恩威並重,他給我肝腦塗地就好!”她還低聲笑道,“既然我們都知道他的忠誠度不夠,那麼我們的敵人自然也知道這點!這豈不是妙哉?”
蘇瀾離開書房,劉希還在品味蘇瀾這句話的含義。
晚上,蘇瀾秉燭繼續抄寫《金光明經》。她發現,抄經是濯體洗髓的好事,它可以讓人修身養性平和安寧,心無旁騖。
臥室裡,劉希激動不已,時而開心大笑,時而憂傷歎氣。林氏疑惑道“夫君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近日太過勞累?”
劉希道“奇兒是個好的,可惜我們奇兒不是能棲得住瀾兒這隻鳳凰的梧桐!”見林氏驚呆了,他笑道,“夫人隻管對瀾兒好,但是也不要奢想她做我們的兒媳!我們沒有這樣的好命!瀾兒做我們的外甥女兒,我就知足了!”
近兩日,殿州驛站的驛臣非常緊張。他安排人手密切關注著驛站內的官員和官眷。總算平平安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
說起來,驛臣與將軍小姐的淵源很深。之前,他還在震動朝野的土豆案中擔任重要證人,證明在冠林大人的房間裡有一麻袋石灰。
這幾天沒有發現將軍小姐讓人送來的畫像上的人物來訪。但是,堆福縣令夫人的貼身徐婆子今晨卻是向驛卒打聽,有沒有一個叫齊誌道的男人來驛站找一個叫春枝的丫鬟?
驛卒馬上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驛臣。驛臣自然不認識這兩人,但是他們的名字卻耳熟能詳。驛臣本來想趕緊給將軍小姐報信,但後來知道小姐去了吉家鋪,隻能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把情報暫時壓了下來。
到了下午,驛站外人歡馬嘶。除了世子和薛克上差之外,其他的官員都回到了驛站。驛臣特彆注意到,之前總是耀武揚威、頤指氣使的堆福縣令夫人,今日居然蒙著麵下了車,還不聲不響、畏畏縮縮地進了房間。潘坤縣令臉色平靜,但是驛臣感覺,這種平靜的下麵是滔滔怒火!果然沒多久,驛臣就隱約地聽到潘縣令的房間裡傳出沉悶的棒擊聲,似乎是在毆打誰,但是卻聽不到哭喊聲。
到了第二天早上,潘坤縣令前來告訴驛臣,他們今日就離開驛站,前往堆福正式上任。
潘坤剛走,春明縣令耿帥和夫人也來告辭,他們今日也要離開驛站,前往春明正式上任。
結果是,後來告辭的耿帥夫婦先走,先告辭的卻後走。潘坤走的時候,驛臣隻看到潘小姐和縣令的兩個小妾。三個女人一個悲傷欲哭,另兩個卻是喜上眉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驛臣趕緊寫了信,派驛卒飛馬送去蚵殼屋。不久,驛卒回來道,小姐已經收到信了,還送了兩瓶好酒。驛臣非常開心,將軍小姐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小酌幾杯?
蘇瀾看了驛臣的信後,咯咯笑道“昨晚黃氏挨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