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殿州百姓萬人空巷,打著五把萬民傘,恭送原殿州知府劉希赴京任職的場景,讓新任殿州知府沈浮目瞪口呆,也深受刺激!
他不由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從商州離任回京時,明裡暗裡提醒商州大小官員,最後卻隻得了一把萬民傘,據說還花了一萬兩白銀!因為百姓不肯簽名,他們隻好給簽名、蓋印者每人一兩銀子。
虧得自己的老丈人、內閣次輔袁文大人還在朝上借著萬民傘為他歌功頌德。現在想來真是羞臊!
沈浮受刺激的結果就是,無論如何得想辦法扳回一局!得讓殿州百姓迅速忘卻劉希。要知道,現在,他,沈浮,才是殿州主宰!
這就需要夫人出麵了。
可是,夫人袁嬌自來殿州後就很不開心。因為原知府劉希搬家騰退府衙後宅時,拿走了很多東西!
據說,這些拿走的東西有,鋪滿臥室、書房、會客廳、花廳的各種花色的地毯;十幾座銀質樹枝型燈台;還撕走了牆上的壁紙!看著殘留在牆上的那些漂亮的玫瑰花、金盞菊,袁嬌心裡就在滴血!為什麼劉希一家就不把這些好東西留下來呢?
夫君一直在寬慰她,說什麼官不修衙,之前官員留下的東西,他們自然都會帶走,這可是慣例!
可袁嬌還是很不開心。她是京城名媛貴婦,自然見識過家居樂裡的寶貝。站在屋裡,想象著那些漂亮的地毯、燈台,還有壁紙,那畫麵有多美,她心裡就有多麼不爽!
沈浮把上任答謝宴會的大事交給袁嬌,她的心情才有所好轉,笑道“官人放心,有我呢!”
沈浮知道,自己這位夫人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在京城美名遠播。凡是提到次輔袁文大人的嫡次女,京城官眷沒有不稱讚的,就連宮裡的貴人也多有好評。自己仕途通達,跟嶽父大人的提攜、夫人的交際手段絕對分不開。
袁嬌波光一閃道“劉希家有漂亮的地毯、燈台、壁紙,我們什麼也沒有,太寒酸!”
沈浮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勸慰道“買就是了!需要錢和人手,隻管說。我讓持重幫你。”說著,交給她一遝銀票。
袁嬌一數,整整一萬兩。臉上陰轉晴道“那我就竭儘全力了。”
她馬上有了個宴會計劃。自己從京城帶來的衣裙和首飾都是時興花樣,一定能鎮得住這些殿州土鱉;不過,地毯、燈台、壁紙得去買。當然,如果有人奉送,那就好了。
持重是沈沉的表字。沈浮的表字為慎溢。都是好字。
正說著,曹操到了。沈沉與哥嫂感情好,也不避諱什麼。
看見沈沉,袁嬌打趣道“小叔先到的殿州,和縣主的婚事想必談妥了吧?”
沈沉麵色一僵“她父親去了隴東,如何談妥婚事?”
“你三月份就到了殿州,那時西戎還沒叩邊呢!”袁嬌玩笑道,“我聽說,縣主的姨父姨母,那就好比是她的父母,可以做半個主,可惜小叔沒抓住機會,讓劉希走了。”
沈浮見沈沉的臉有些掛不住,就解圍道“夫人有事就去忙吧。我和持重有話要說。”
袁嬌離開書房,徑直去前院看望兒子沈棟。兒子今年九歲,唇紅齒白,聰明可愛,書也讀得好。可來殿州的路上,兒子患了風寒,如今還沒有痊愈。
沈棟剛剛喝了藥,正在寫大字。
“母親!”看見袁嬌,沈棟要擱筆行禮。袁嬌攔住了,仔細問了藥食、讀書之事,婆子、丫鬟一一應答。沈棟燦然一笑,甜甜地道“棟兒一切安好,母親操心了。”
看著兒子的笑臉,袁嬌一陣迷茫。她想起了另一張笑臉,和沈棟的五官有八分相似,可惜瘦削病弱“安兒一切安好,母親操心了。”
袁嬌甩甩頭,想把這個笑臉甩出腦海。
她成功了,安兒那瘦削病弱的臉不見了。
袁嬌一邊和兒子說話,一邊想著宴會該準備的東西漂亮的衣裙,精美的首飾,華麗的餐具、茶具;奇異的花草、盆景;還有珍饈、美酒、糕點……明天她得派人打聽酒樓、廚子,還要定下客人名單,寫請帖,定節目。當然,最要緊的是地毯、燈台、壁紙,還有……
書房裡,沈浮正在和沈沉談話。
沈沉道“……消息絕對可靠!縣主蘇瀾富可敵國!除了好幾處蔗糖作坊,府城還有回風樓、黃金書屋、小碗燉;堆福有縣主封地堆福嶺、縣主府邸;湖上有樓船,湖畔有醫館、學堂;京城有府邸、莊園;還有高產農作物土豆、紅薯、玉米;最重要的是,金銀灘和孩兒麵……”
“錯!縣主蘇瀾最珍貴的財產是,從二品輔國大將軍、隴東總兵的父親;正三品大理寺卿的姨父;即將大小三元登科的表兄,還有個舒郡王府的姨表姻親!她自己也能耐,正二品縣主!”
兄弟倆說得熱火朝天,又非常羨慕、嫉妒、恨!因為,蘇瀾絕不做沈家婦!
沈沉羞愧道“對不起,大哥!是我沒用,沒能收服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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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沉吟道,“你打聽一下,她是不是跟劉希的公子劉奇定親了?”
沈沉一愣。他比劉奇要大,如今隻是個秀才,可人家已經高中會元了!
“那首元夕前無古人,冠絕今世!我看那些謎語上的字也寫得妙絕!不得不說,縣主才華橫溢!”沈浮佩服道。
沈沉狠戾道“大哥,管她跟誰定親,宴會上我們再最後努力一把,實在不行,就從她的那些產業入手!弄不來人,還弄不來錢嗎?”
沈浮遺憾道“可惜!她若願嫁到沈家,她的財產自然就是我們沈家的,也算是八皇子的身家了。既然她不肯做沈家婦,那我們必得算計一番!”
沈沉低聲道“我的調查隻是一鱗半爪,大哥不如好好查查府衙檔子……”
第二天,沈浮就讓書吏打開了戶籍檔案。然而,沒有任何記載!
沈浮不敢相信,喚來戶房書吏裴興。裴興眨眨眼,奇怪地道“大人,肯定沒有啊。不僅沒有縣主的,將軍一家人都沒有。”
“為什麼?”沈浮不解。
裴興道“大將軍調任隴東總兵,他們一家的戶籍自然就去了隴東。我們撤檔了。”
沈浮蒙了“撤檔?怎麼會這樣?”
裴興十分困惑“他們一家遷移了,我們當然撤檔。他們在哪裡落戶,就在哪裡存檔。”裴興一邊說著,一邊奇怪,新來的知府怎麼連這樣淺顯的常識都不懂?
“那撤下的檔案在哪裡?”沈浮急了。沒有檔子,連縣主的財產都弄不清楚,還如何謀產?
“財產檔案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不能丟,得交給他們本人帶走。落戶時,他們會把這些財產重新登記。”
沈浮恍然。他記起來,還真是這樣一個流程。他從商州離開時,就拿著一摞契紙呢。
通常情況下,大成百姓的戶籍是不能隨便遷移的。但是,官員調任,戶籍遷移就很平常。從三品大將軍、隴東總兵調防隴東,戶籍自然要從東南殿州遷移到西北隴東!
“大將軍的戶籍是遷到平涼還是慶陽?”隻要知道落戶何處,憑嶽父的能耐,絕對挖得出來!
“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我們隻開了一個沒有題頭的戶籍遷移證明。”
“愚蠢!”沈浮大怒,“怎麼能開一張沒題頭的?”
裴興很是冤枉“大人,老鴉城已經陷落,平涼和慶陽兩個城池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大將軍自己都不知道將來在哪裡落戶,我們如何知道?還有,萬一戰事不利,平涼和慶陽都被西戎占去……”他不敢說了。
沈浮一下子被噎著了。想了半天問道“那麼,縣主和他們家的財產檔案的內容,你總該記得吧?”
“大人,這些東西之前不歸卑職管。卑職不知道。”裴興回答道。
“那之前歸誰管?”問題越來越撲朔迷離,他得刨根問底。
“大人,之前的兩個人,一個是塗雲甲,不過他全家被倭寇殺光了,悲痛欲絕,已經離開了殿州。”
塗雲甲跟著劉希進京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對外隻說,離開傷心之地,出外謀生。
“還有一位呢?”沈浮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