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汪清“噌”地一下站起身,著急忙慌地道“島北暫時不能住人了!趕緊安排島北的人家搬到島南!馬六,你趕緊帶人著手建房……”
“慢著!汪船長可否想過,既然火山爆發的間隔時間已經從之前的十七、八年變為了一年,那接下來很有可能隻有幾個月、一個月,甚至是幾天的間隔期!”蘇瀾打斷汪清的話頭,肅然道,“還有,這次刮的是南風,倒黴的是島北。可是,誰能保證,下次刮的不是東風,倒黴的就是島西?還有可能,海上掀起四麵八方龍卷風,那整個翡翠島都要遭殃!”
所有人都驚悚地望著蘇瀾。因為她說的雖然殘酷,卻是實情。
“據記載,火山爆發引發的酸雨腐蝕、氯氣中毒,不是一日、兩日可以恢複如初,需要好長時間才能消除影響,可能是一年、兩年,也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蘇瀾繼續道,“還有,除了島北的一些地方,位於翡翠島北邊的小島,比如野馬島和那些零星小島,想必也是樹木發黑、莊稼受損了!”
那位報信的海盜小頭目痛哭失聲“野馬島上的好些樹木、莊稼發黃、發黑了。我家也變黑了……”
原來他家就住在島北,在野馬島上有田地、莊稼。這次可以說是滅頂之災。
“還有,我想問一下。”蘇瀾心裡一動,突然問道,“之前,火山爆發時,火山灰騰起,有沒有發生類似中毒的事件?”
眾人都搖頭道“那倒沒有,就是呼吸困難一些。我們躲在屋中,等它飄散就好了。”
“看來情況越來越糟了!這說明,翡翠島活火山很快就會再次爆發!”蘇瀾道,“火山灰中出現了強酸、劇毒氯氣,說明災難將至!我們必須全體立刻轉移……”
此言一出,彷如晴天霹靂!不僅汪清、王拐子、仇氏兄弟、馬六驚呆了,就連杜誠等人也瞠目結舌。蘇瀾看到,在秀洲驛站見到的幾個海盜也來了。聽說此事,也都愣住了。
汪清、王拐子、仇氏兄弟在船上已經知道了翡翠島隨時可能灰飛煙滅。可是,島民並不知情啊!要說服數千島民放棄他們祖祖輩輩生活了一個多世紀的家園,談何容易!
汪清乾巴巴地說,他們得商議決定。
杜誠恐怕島上不安全,堅決要住在船上。他還給停泊在東南部港灣的長安號和斬浪號送信說明情況,嚴令他們非不得已不得下船,而且隨時準備起航。
汪清去召集人員議事的同時,還安排火化兩位大師,把骨灰分彆裝進瓷壇,準備帶回殿州安葬。
王拐子則帶著蘇瀾、杜誠一行先去看了道場附近的墳山。這是一個小山崗,埋葬著翡翠島的先民。這裡巉岩聳立,樹木繁茂,麵南臨海。墳墓都很簡陋,隻立一塊墓碑。就連仇四一家也是如此。王拐子解釋說,因為島嶼太小,死人不能與活人爭地。便是仇大當家的一家也不能例外。
蘇瀾他們還去了仇四故居。
故居離道場宗祠很近。這裡由十幾個男女仆人清掃、管理,非常乾淨整潔。從外表上看,房屋也是石頭地基、蚵殼牆壁,木梁黑瓦,和島上民居一般無二,但屋內卻大有乾坤。仇四故居占地麵積很大,是典型的中原北方民居五進院落,廂房、花廳、飯堂、書房、客廳、庫房、廚房、牛欄應有儘有,還有蘇瀾耳熟能詳的小佛堂。原來,所謂的小佛堂就在仇家一進的院子裡。
他們先去小佛堂上了香。蘇瀾看到了那個將仇四砸死的一人多高的金佛,不禁慨歎一番。
仇四夫妻的院落、房間擺設看似簡單,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是低調的奢華。這裡的蕪廊、廊柱、地板、家具都是價值千金的紫檀木和黃花梨木,屋內有很多名人字畫、古玩、珍本、孤本,金玉寶石擺件、名貴瓷器、牙雕木雕;每個房間門口都有一幅由蓮米大小的各色彩色珍珠攢成的各種花樣的門簾,少說有二十幾副。另外,每個房間的牆壁、過道、蕪廊都在燈架上鑲嵌著夜明珠用以照明。這些東西,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仇陽的院落、房間裡,除了以上東西,還有掛滿了金銀線織就的長袍的琉璃衣櫃;裝滿了琥珀色美酒的琉璃酒瓶的酒櫃。就連窗戶都是印有西番蓮花圖案的琉璃窗戶,窗台上還鑲嵌著熠熠閃光的寶石。窗台下麵就是高高的絕壁,絕壁之下就是蔚藍的大海。
大家都暗自驚歎大海盜仇四的豪奢富貴。顯然,這些都是他們打劫來往海商、船家所獲。
這時,蘇瀾發現,杜誠手捧一個紅木匣子,站在那裡發呆。
蘇瀾過去一看,隻見匣子裡放著十枚錢幣和一根簪子。
蘇瀾吃了一驚。竟然是十枚早就應該被回爐熔掉的缺了點的熙和三十年的熙和通寶錢幣。同樣的錢幣,蘇瀾手上就有三枚——吉貴在殿州鬆鶴莊園無碑無主的墳包裡挖掘出了兩枚;蘇瀾率領甘甜和吉貴在聯通鬆鶴莊園、楓葉莊園和山下窩棚的秘密山洞裡發現了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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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蘇瀾奇怪的是,那根發簪也是銀蛇鑲寶發簪,但是絕對不是仇氏兄弟中老大擁有的銀蛇鑲紅寶發簪,也非老二在偷運珍寶時在山洞裡遺失,卻又被蘇瀾撿到的銀蛇鑲黃寶發簪,也非代表銀蛇女兵前鋒、左翼、右翼、後衛和後勤五支隊伍的、鑲嵌著紅、綠、藍、黃、紫五種顏色的寶石的銀蛇發簪。因為上麵鑲嵌著一枚鴿蛋大小的夜明珠。
蘇瀾的失態引起了杜誠的注意。為掩飾,蘇瀾拿起那枚發簪,道“哇,這個應該是夜明珠吧?”
“應該是,可以放到黑暗的地方去驗證一下。”杜誠沉吟道,“廣潤,你跟他們說一下,這個匣子裡麵的東西我可以拿走嗎?且容我以後再跟你解釋原因!”
蘇瀾看看馬六,然後點頭道“沒關係。你拿吧。”
也是,作為皇家子孫,多少了解一些家族秘聞。如今在這千裡迢迢的化外孤島上,驟然出現了事關皇家秘聞的物件,杜誠不奇怪、不行動才怪。
殺一上來捧走了匣子。
杜誠之後一直心事重重。蘇瀾也對熙和通寶和銀蛇鑲寶石發簪流傳到了翡翠島感到萬分驚訝。看來,仇四已經把鬆鶴莊園和楓葉莊園的寶物部分運回到了翡翠島!另外,鑲有鴿蛋大小的夜明珠的銀蛇發簪的主人到底是誰?
這時,馬六提議去看看庫房。杜誠本不想去,但是蘇瀾在他耳邊輕聲道“也許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其實,蘇瀾很想去看看,失蹤幾十年的大成的國璽會不會流落到翡翠島。落到仇四、仇陽父子的手中。
與其說是庫房,不如說是庫院,因為中間一進整個院落都是庫房。
看到賬本,蘇瀾就知道,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查驗自己心中的猜測。因為光是賬冊,就裝滿十幾個櫃子。
蘇瀾忽然想起元宵時節,仇四夫人千裡迢迢到殿州托孤時給自己的賬簿。關於故居庫房財產,上麵隻有簡單的幾個字若乾,見賬冊。
看著這些賬冊,蘇瀾不禁大為感慨。難怪沈瓊娘及其兄弟、堂兄弟要處心積慮、蠅營狗苟,實在是,富可敵國的財帛動人心啊!當然,褚望鋌而走險,不惜與仇四死磕,看來也是利欲熏心,喪失了理智!
賬冊做得十分細致。有專門的糧庫、銀庫、金庫、布庫、木庫、藥庫、瓷庫、茶庫,還有專門的寶石庫、珍珠庫!蘇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抽查了糧庫、銀庫、布庫、寶石庫、珍珠庫後,她才打消了猜忌。
蘇瀾驚歎,仇四這是打劫了多少財寶、殺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才積累了這些財富。
不過,顯然這不是仇四一人所獲,估計也有島上海盜前輩們的貢獻。
蘇瀾也完全相信了,仇四在打劫過程中,無意間掌握了關於熙和皇帝杜楊的皇後任蛇娃及其運寶、藏寶的秘聞。
杜誠對武器庫情有獨鐘。蘇瀾陪著他去逛了逛,發現這裡既有類似於蘇瀾之前從漢馬那裡弄得那些長刀短劍,也有數百把倭刀。在一個製作精美、紋飾漂亮的牛皮筒子裡,蘇瀾和杜誠發現了好幾張保存極好的圖紙。既有海圖,還有大成輿圖。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還有一張京都城防圖!
杜誠和蘇瀾麵麵相覷,心驚肉跳。看來,仇四父子確實有不臣之心!
“咦,奇怪!這張京都城防圖有些久遠。”杜誠指著一排小字,驚訝道,“康豐元年。這張圖紙怎麼會出現在翡翠島?”
蘇瀾卻了然。恐怕這也是仇四在鬆鶴莊園、楓葉莊園挖寶所得。
“翡翠島還真是夠神秘的!”杜誠當即把裝圖紙的牛皮筒子交給了殺一。還雷厲風行地命令道“你們把武器庫的東西一件不留,全部運到豐泰號上去!”
馬六看看蘇瀾,一聲不吭。
很快,侍衛和禦林軍們開始搬運武器。
他們很快發現,庫房搬家不過是第一波高潮。
出了仇四故居,回到道場、宗祠,汪清和王拐子正等著他們。他們神情委頓,臉色灰暗,道“六成島民不願意遷移。他們認為,翡翠島不可能灰飛煙滅。”
“等到灰飛煙滅那就大勢已去,悔之晚矣了!趁現在,人多船多,正好搬遷!而且殿下也在,可以請他向朝廷奏請,給你們在殿州或者殿州附近找到一個安身之所,然後安身立命,繁衍後嗣,不好嗎?”蘇瀾急了,“是不是你們沒有把利害關係說清楚?”
“說了,可他們都說不會那麼巧。”汪清道,“他們始終認為那是火龍吐出的龍氣,不是火山爆發。”
“可那也是毒啊!”
回到船上,蘇瀾向杜誠抱怨個沒完。杜誠安慰她道“一是故土難離;二是害怕朝廷剿滅。可以理解。”
沉吟半天,蘇瀾決然道“不行,我不能見死不救!”
杜誠問道“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蘇瀾想,固然可以動用墨玉令,強迫遷移,但隻怕效果不好“自然是不能硬拗,得讓他們心悅誠服!”說罷,沉吟片刻,在杜誠的耳邊嘰咕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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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誠訝然,又開心地道“這辦法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