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洪斌出現在董霖麵前的時候，董霖就知道，他是一個玩心眼子的高手。
方洪斌戴著一副茶色的近視眼鏡，把自己的眼神遮擋得很好，讓人很難通過他的眼神看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但是湊近的話，董霖還是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個人的心機很重，眉眼之間總是透露著對人的審視，一股陰鷙的感覺。
就是，他不讓你看清他，但是他一定要把你審視清楚。
董霖也沒有管那麼多，反正隻是談買賣，又不是談朋友，更不存在長期一起生活的問題，他是什麼樣的人，隨他自己喜歡就行。
按照盛潔打電話囑咐的，方華商貿的接待非常低調，就像公司來了三個普通客人一樣，沒有迎接，沒有引導，連到旗下的菜市場考察，都是盛潔親自帶著方洪斌去的。
這麼做，首先因為千川置業是上市公司，避免走漏消息引起股價大幅波動，那樣就很可能會影響到雙方的合作。
因為十二個億的估值，對方肯定不可能完全現金支付，肯定會有一部分的股票，如果按照四塊的股價，需要三億股，可如果股價暴漲到十二塊，那就隻需要一億股，這個差彆太大，傻子都不會接受。
同時，這也是方洪斌謹慎使然，說白了，對於交易對手，他壓根不信任。
其實，他前天晚上就來了江城，昨天大清早就讓盛潔帶著他暗訪，調查方華生鮮市場真實經營狀況。
昨天董霖還和顧妍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的時候，人家就已經在為生意辛勤奔波。
他們用上午半天時間，一連串考察不下十家菜市場，中午和江城的朋友吃飯，打聽方華商貿和董霖的情況，下午才讓盛潔通知董霖，今天洽談具體合作事宜。
會議室裡就隻有他們八個人，除了方洪斌一行三個人，就是方華商貿的核心高管五個人。
董霖還是按照流程，先簡單介紹了公司的經營情況和發展規劃，由於不是很在狀態，董霖說得很簡短，把時間都留給了對方。
方洪斌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劈劈啪啪說了很多，彎彎繞繞，讓人聽得雲裡霧裡。
他說本來對於傳統行業並不感興趣，出於對趙友林的尊重，才來實地考察。經過走訪，方華生鮮市場經營還行，但沒有想象的那麼好，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方洪斌彎彎繞繞說了一個多小時，董霖聽得完全走神，本來心裡隻有一半惦記李雲的，被方洪斌雲山霧罩的一通說，心思起碼七八成轉移到李雲那裡，隻留一魂兩魄在這裡，維持著對方洪斌的基本尊重。
但方洪斌的基本意思，董霖還是聽明白了，那就是一句話：合作還是可以的，但是價錢要合理。
後麵，方洪斌完全掌握著談判的主動權，他並沒有急著談收購的具體價格，而是提出很多刁鑽的財務問題。
還好張華業務純熟，對於方洪斌提出的問題都能對答如流，也做好充分的準備，現場就把資料拿給方洪斌，打消他的疑慮。
方洪斌看了張華的表現，雖然心裡很滿意，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他反倒是對於董霖的今天的表現有些疑慮，明眼人都能看出董霖心不在焉。
方洪斌想，難道董霖對於將公司注入千川置業並不上心，隻是礙於趙友林的麵子才答應合作？
這就讓方洪斌有些擔心，雙方合作，不管真心也罷，假意也罷，總得要有一方積極才行，如果都那麼假裝矜持，還怎麼談婚論嫁，可方洪斌心裡想把這次合作談成功。
於是方洪斌減少彎彎繞繞，開始奔赴主題，問董霖準備以什麼價格開展合作。
他很嚴肅的說，價錢合理，可以繼續談，如果價錢太高，那千川置業也難以接受。
董霖拉回自己的思緒，按照之前準備的一套話術，說出和羅霖商量的預案：“公司今年淨利潤達到一點二個億已經提前鎖定，明年達到一點五個億也沒有問題，按照現在傳統行業的估值，按最低十倍市盈率計算，公司價值起碼是十五億。當然，這個估值，還要看貴公司的支付方式，如果現金的話，我們可以適當降低估值，如果用股票支付的話，那就要看公司股價的波動情況。”
董霖的這番話還比較專業，體現他做了一定的調查和準備，讓方洪斌心裡開始尊重起這個看著心不在焉的談判對手。
而且董霖的開價一看也是谘詢過專業人士，既沒有漫天要價滿嘴跑火車，也沒有低價急於脫手甩包袱，也在方洪斌的心理價位之內。
方洪斌沒有急於往下談具體價錢，而是說，“如果董總同意的話，千川置業與方華商貿的合作，現在就可以進入實質性操作階段，我們可以先簽訂一個框架協議。但是，我們是上市公司，收購資產的價格肯定要經過專業的資產評估公司評估，通過董事會、股東大會批準，還需要監管部門審批。至於公司的股價波動，我們在來之前讓你們做好保密，低調行事，也是基於這個考慮，我想董總也關注了我們的股價，這幾天波動並不大。”
總之一句話，合作可以定下來，價錢還需要商量。
千川置業的股價，董霖這幾天當然關注過，雖然沒有大幅波動，但是五六個交易日也上漲超過百分之二十，從四塊多漲到五塊，而且成交量顯著放大，明顯有資金在暗自吸籌。
這個波動還算正常，對於合作影響不算大，起碼沒有出現江城電業在南升集團借殼前連續漲停的情況。
既然方洪斌說出自己的誠意，董霖當然也點頭同意，首先簽訂一個初步的意向轉讓協議，再談具體的收購事宜。
董霖給予肯定的回答之後，方洪斌看看手表，對盛潔說，“你通知董事會秘書，發布一個停牌公告，公司董事會正在洽談重大資產收購計劃，股票停牌。”
對盛潔說完，方洪斌又把頭轉向董霖說，“董總，我們這樣有誠意吧？”
董霖微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伸出右手和方洪斌握握。方洪斌很用力，董霖臂膀止不住一陣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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