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羽掌京師之兵,位比三公,具斷獄之才,然而隻喜好偷雞摸狗,和彆人的家眷夜半私會。
董茁對上愚忠,對下則和元羽一樣草菅人命!董家人為頂梁柱的死嚎喪哭泣,可是那些被董茁殺死的裡坊小吏,該向何處索尋凶手?又有誰養活那些無辜老幼的一生?
趙芷對這世道仁義忠信的混亂,生出無比厭惡!
此時她尚不知道,鄧長史到了任城王府以後拜見典師,根本不提昨晚她如何保護廣陵王,隻說這十萬錢是送給典師的禮,然後打聽她的來曆與武藝的勇猛。
此人的目的可想而知,是讓她接替死掉的董茁武職,去廣陵王府擔任護衛首領。
任城王府的典師姓王,名神念,文武雙全,拒絕的話既條條占理,又如狂刀劈人毫不留情“按輩分,澄王是羽王之叔,豈有晚輩向長輩討人的道理!”
“按官職,澄王為尚書右仆射,每天來往城內各署巡查政務,所用護衛卻儘為澄王自己的秩俸聘召!”
“而羽王任車騎大將軍,掌城中數十萬禁衛,明知澄王屢次遇險,不先思慮加強宮衛,反而想把澄王跟前最得力的護衛要走!是何道理?!我當真懷疑這蠢主意是你鄧長史出的,而非羽王!”
鄧長史灰頭土臉地離開,命令車夫往北走,討不來趙芷,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去城北的角抵場召人。
彆看諸宗王都權傾一方,但是天下勇士、兵營裡的精銳,絕大部分被朝廷征為羽林、虎賁,諸宗王想聘武藝高強的護衛,全都得從每年淘汰的禁衛兵裡挑選。
有部分被淘汰的禁衛兵,不是因為武藝弱,而是受了傷,或犯錯,或到了解甲的年紀,這部分人離開禁衛軍後,不願成為朝廷的編民,於是在城北的一處空地每天角抵、騎射、對打,盼望被權貴看中,聘為護衛。
鄧長史來到時,聽到喝彩聲陣陣,他站在牛車上居高觀望,隻見武場裡正在對打,個矮的那人擅長遊走,武器是鞭子,總想去絞對手的脖子。
可惜他的對手太高了,武器還是非常少見的鐵剪刀,此人正是才到京城的爾朱買題!
隨著周圍人群又暴發叫好聲,爾朱買題贏了。
爾朱榮蹦跳著揮手,他旁邊另外兩個少年,是孔毨和元珩。他們幾個帶著崔館長崔暹的信先行進京,等找到奚驕後,再依次按信中之人去拜訪,定講學場地,這樣等遊學隊伍進入洛陽,就不必在瑣事上耽誤時間。
鄧長史攔住爾朱買題,問“有意進廣陵王府麼?”
“望貴人原宥,我已有主家。”
“唉!”鄧長史又一次敗興。
孔毨四人從大夏城門進,往西邊望是金墉城,往東邊望是皇族遊耍的宮苑,剛以為走過最繁華的地方了,就到了承明門禦道,前方便是正如火如荼營建的瑤光寺空地,這裡工匠、商販如蟻,他們不得不錯開一條街行走。
然而此街通往的是金市,人還沒走到,已聞喧囂。
金市之東就是皇宮城牆,他們從千秋門外麵過,爾朱榮驕傲道“我阿父進過皇宮!”
元珩“哼”一聲,有什麼了不起,以後他一定也有機會進皇宮。
少年們和奚驕遣的信使錯開了,並不知尉窈如今是常教講師,隻要她願意,每天都能進皇宮。
千秋門再往南是朝臣上朝所經的神虎門,這裡沿街停著的馬車、牛車難以計數,商隊是從來不敢從這裡過路的。
幾人繼續朝南行,過了通門、西掖門,往東拐,真正長見識的時刻到了,他們來到皇宮的正南門閶闔門,站到對麵朝高大的雙闕仰望。
隻有宗室和重臣上朝才能走閶闔門,從停靠於此的華麗馬車就能看出,不僅如此,守馬車的護衛各個麵容淩厲,令人不敢直視。
爾朱榮敢直視。
然後他“嗷”一嗓子,撒腿朝一馬車跑。街上人多,加上不防備,買題夫子揪住了少主一點脖後領,可惜隨即被掙脫掉。
孔毨、元珩也邊追邊喊“回來——”
“師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