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瑛是今天的木槿宴裡,唯一推卻了又改說來赴宴的公主。
元貞君聽著侍女的提醒,一邊打開妝盒,凝視盒內的玉篦,自從摔斷過幾根篦齒後,她就從不拿起,隻偶爾觀看。
她說道“陛下把高月恩接來京都的真正用意,我終於知道了。”
符莊和保母竇氏全是她心腹,二人見她神色鄭重,於是停下手中的忙碌,一左一右端坐在後,認真聆聽。
元貞君看向麵前銅鏡,鏡裡麵正好容下一主二仆的麵容。
她繼續說下去“於家之勢,全仗著禁軍統領於烈,於烈年邁,若因疾辭職,於家想延續權勢的話,於寶映得擔起大半重擔。然而這位於貴人進宮有些時日了,半點作為沒有,名氣和其餘貴人一樣不顯,可見自身才情一般。”
“於寶映在進宮前已和元瑛結交,那麼元瑛忽然改變主意來飲宴,定是為了幫對方,是為了剛才元琅說的事。這樣看,元瑛和於寶映都輕視了皇後之位需擔的職責,不,是她們的才智不足,領會不了尉窈遞到於寶映臉前的功勞。”
符莊十分聰明,一點就透,說道“估計陛下更早了解於貴人……也更加失望,這才早早下令接高夫人一人來京。難怪前段時間諸位宗王、公主舉薦的‘女侍中’一職全被駁回了,很可能是留給高夫人的,目的是先鋪好路,占住內事女官裡的機要之職,一旦將來高氏一族有女郎選進後宮,毫不費力就有了依附的一眾內事官。”
“女侍中”區彆於其餘女官,專門侍奉皇後或皇太後。
“這、這、這,”竇氏越尋思越覺得皇帝的心眼太深太可怕了,她結巴道“不能吧,皇、皇後還沒立,就想著廢了?”
元貞君“且看吧,先看於烈能不能再撐兩年。”
皇宮永巷。
高牆聳立,於寶映呆坐在秋千上,久久凝神四周的木槿花,它們朝開暮落,提醒人們珍惜最美的好時光。
她喃喃自語“我的好時光,是不是都留在了懷朔鎮?”
院門口扶疏花樹之間,出現一人影。
於寶映望過去,看清來人竟是皇帝元恪,嚇地趕緊下秋千揖禮迎接。
侍衛們擋住所有宮奴婢,皇帝拉起於寶映的手,溫柔問候“手怎麼這麼涼?”
於寶映的心跳得厲害,驚慌一望皇帝的臉龐,正思索該回什麼,元恪又道“彆怕,以後朕騰出閒時就來看你,定不叫你手涼,孤單。”
“陛下……”於寶映惱怒自己真笨,入宮前大伯母教的話到了用時全羞於說出口。
她和做夢似的被牽著手遊覽花叢,好幾次她鼓起勇氣瞧皇帝,每次都被對方捕捉住她的目光。可是她仍忍不住想看清他,琢磨他,現在的他和上回話少、嚴肅的皇帝判若兩人,不僅詢問她從前在故鄉的生活,還給她摘花朵簪在鬢間。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也盼望著過尋常夫妻的生活吧?哪怕在閒暇時、在累了的時候,盼望過一刻呢。
“寶映,在想什麼?”
“臣妾在想,陛下難得來後宮,臣妾該告知王貴人她們。”
元恪的笑裡帶著天然的敦厚,說道“朕隻想見你。寶映,你會打水漂麼?”
於寶映這時沒那麼緊張拘束了,笑著回“臣妾會,在故鄉的時候常玩。”
“好,那咱們比試一下,不準讓著朕,也不準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