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之中，雙臂儘失的大悲，與僅剩一臂一腿的大慈隨著人群走來，剛好看到了那擺放在台階之上的巨蟒屍體，當即默默對視一眼，心中儘是驚詫。
關東山裡，凡是百年以上的山獸，皆有機會開啟靈智，成為法力通天的仙家。
尤其是狐黃白柳灰五家，不僅更容易入道，還有著同族長輩庇佑，惹到一個，就等於惹了一窩。
雖說對於那些仙家而言，那些尚未得道，或是無法得道的同族，並不能算是後輩子孫，更不在意其死活，可以任由山中獵戶射殺誘捕。
但那石階上的大蟒，沒有五百年可長不成這種氣候，按理說不可能沒有誕生靈智，理應是一條剛剛開始修行的柳大仙無疑。
可有人如此殘殺柳家弟子，山裡的那些仙家大輩，難道就沒什麼反應嗎？
大慈大悲雖然想不通，但也不由得心中暗喜。
如果有人在關東山殺了仙家，卻又沒遭到仙家報複，那麼無妄道當年與那個女人，如今就更沒有人會追究了！
“大悲啊，那些山精野怪，貌似沒有以前那麼張狂了，連自家後輩叫人敲碎了腦袋，都放不出個屁來，那一個區區俗家弟子，肯定就更沒人在意了！”
大慈和尚壓低聲音，十分激動的對同伴說道。
大悲和尚十分認可的輕輕點頭，繼而望向站在大雄寶殿內的身影，正色道“現在，就剩這個家夥的身份，需要驗證一下了！”
“走！”
大慈和尚低喝一聲，當即帶著大悲走出人群，徑直走向大雄寶殿的正門。
“呦，這兩位，看著也像是出家人啊，怎麼混得這麼慘呢？”
“你還彆說，這二位的模樣，倒是和無心大師有幾分相像啊！”
“嗯，保不齊真是師出同門呢，身上看著都缺點啥呢！”
眾香客留意到大慈大悲，不免紛紛議論起來。
而隨著人群中的議論，大雄寶殿內的無心忽然側起僅剩的一隻耳朵，十分緊張的問道“哪，哪來的同門？你們在說什麼？”
“無心師弟，我們是你大慈大悲兩位師兄啊！”
“八年不見，你可真是貴人……不，真是活佛多忘事啊！”
大慈大悲走過大蟒屍體，看著那傷勢與當年如出一轍的蒼老身影，幾乎可以斷定記憶中的無心若是活到現在，就該是眼前這副模樣！
無心當初，從小便在無妄寺中閉關參禪，後來又被囚禁在地牢之中剔肉剜骨，直到後來被當做棄子，沉入附近的河水之中，隨著水流被卷下瀑布，墜入那巨大的地下洞窟之內。
從生到死，沒有外人見過他！
除非有人能在機緣巧合之下，於瀑布下方救起無心，並得知他的過往，並將自己禍害成的同樣的殘疾模樣，等到今日在此坑蒙拐騙，隻為廣收香客，否則這就一定是僥幸未死的無心！
“師，師兄！”
無心和尚滿是傷疤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驚慌之色，連連退入大雄寶殿，一副舉止無措，畏懼萬分的模樣。
大慈大悲見狀，心下更是堅定不已，當即走入殿中，轉身看向院內的一眾香客，異口同聲道“同門佛子，多年未見，請容我等好好敘舊，各位香客可擇日再來，抱歉了！”
說完，二人便也不再理會院內的香客，當即合力將房門關上，並且插上門閂，而後冷笑著轉身看向躲在供桌下方，瑟瑟發抖的無心。
“你，你們，你們認錯人了，貧僧，貧僧是從江南雲遊至此，意外被野獸襲擊，導致身體殘缺，不得不在山中混口飯吃，絕對不是你們認識的人！”
供桌下的無心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由得低聲辯解道。
“哈哈哈哈……”
大悲忽然朗聲一笑，繼而說道“裝，繼續裝，天下那麼大，你能偏偏在關東山受了傷？山裡這麼大，你能偏偏在無妄寺的舊址上重建寺廟？佛門發號那麼多，你能偏偏叫做無心？”
“我，我本來就叫做無心，與，與你們何乾？”
無心顫抖著反駁道。
大慈來到供桌前，沉聲道“難道你忘了，咱們無妄寺的規矩，武僧皆為大字輩，參禪悟道的僧人皆是無字輩，正代表著無妄道憑武僧壯大，同時絕無參禪悟道之人呐！”
無心聞言，正在顫抖的身體忽然停下，反複認清了眼下的形勢，終於不再遮遮掩掩，坦率說道“所以，你們這些武僧都是無妄道的成員，而像我這般的僧人，隻不過是你們養在無妄寺中的豬狗，一旦養出佛骨舍利，就到了宰殺的時候！”
大悲聞言，當即對大慈笑道“看看，這不就是承認了嘛！”
“算他命大，僥幸沒死，但依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而已，安敢與咱們扯謊！”
大慈冷笑一聲，隨即單腳站定，以手中拐杖敲了敲供桌邊緣，沉聲道“說說吧，你這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如今又是怎麼做到滿山身外身，四處替你降妖除魔的？”
桌下的無心聞言，不禁歎道“替我降妖除魔……這你們都能看出來？”
大悲抬腳一踢供桌，怒喝道“廢話！老子們當年坑蒙拐騙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地牢裡等著被摳佛骨呢！這種不切實際的傳言，當我們能看出不來嗎？”
無心下意識雙手抱頭，驚魂難定的一陣顫抖，無奈之下，隻得如實說道“我，我當年墜入瀑布，落到一汪冰涼的水潭之中，僥幸被一群水匪所救，為了活命，我隻能嘗試以佛法渡化他們，結果換來的卻是一頓又一頓毒打，最終隻能答應他們，替他們到周圍的村子裡行騙，後來他們見這條路來錢快，就在無妄寺的遺址上重建寺廟，由我守在廟中，他們則扮成我的樣子，遊走在山中各處，散播著身外身的神跡！”
大慈聞言，默默點了點頭，繼而問道“那門外的大蟒，也是那群土匪獵殺的了？可你們這麼做，山裡的仙家就沒來找過你們的麻煩嗎？”
“仙，仙家？”
無心顫抖著反問一聲，下意識脫口道“山裡哪還有仙家了？這些年鎮北將軍府，還有京都之人，以及一些奇怪的神秘人，都來山中獵殺仙家，取內丹延壽，從未聽說有誰得到報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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