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大宴結束,皇後跟著皇上一起將皇太後送了回去後,夫妻二人又相攜回了皇後的長春仙館。
一進殿裡,皇後那勉強撐著的麵容就刷的一下落下了,眼眶倏的一下就紅了,聲音裡帶著輕顫,“皇上,為何今日這般”後邊那幾個‘給我沒臉’的字實在從她口氣說不出來。
仿佛是一說出來,自己那苦苦強撐的麵子就直接掉在了地上,任人踩踏。
乾隆大馬金刀的坐在臨窗的榻上,看著皇後麵色哀戚,他心裡竟沒有一絲的動容,一如既往的清冷,“皇後,你是一國之母,當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這賢良淑德,皇後可做到了多少?”
沒回皇後的話,反而帶著些質問的語氣,他雙眸幽深,直直的盯著皇後的臉。
皇後往後輕輕地退了半步,又穩住身子,垂在兩邊的手不自覺的捏了捏衣裳,片刻仿佛是回神了一般,眼神哀婉,抬眸去瞟了一眼乾隆。
皇上竟然對她如此不滿?
可她哪裡做錯了,這幾年宮裡沒有出過大事,連著蘇氏、金氏的阿哥都是平安落地,如今養得白白胖胖,她這個嫡母還要如何做,才叫賢良大度。
見皇後沉默,乾隆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和田玉扳指,聲音越發的冷厲,“皇後,你既已是皇後,這皇後的職責你又擔了多少,這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話說的隱晦,這其中的事情乾隆不像真的扯出來跟皇後說個明白,她是皇後,本就一嬪妃不一樣,拈酸吃醋也得分時候,這在其位謀其政,不單是朝廷的官員,這皇後既擔了這一國之母的名,那相應的責也該履行。
這世上豈有隻拿好處,不做半點事的人。
皇後垂在身子兩邊的手又緊緊捏住,她心神劇動,原來皇上都知道。
都知道啊。
她嗓子仿佛堵了一塊金子,卡在那裡,要把她生生的折磨死。
半晌,皇後還是站著下首,垂眸看著地上。
伍嬤嬤進來在簾子外邊小聲問道“皇上,娘娘,可要奴婢們端了水進來伺候?”她不出聲不行,今日一猜就知道,這中秋大宴皇上晉封後宮嬪妃,竟是連氣都不給皇後透一口。
這情勢比她想的還要難。
伍嬤嬤心裡原本的那點底,如今早就隨著夜風散儘。
乾隆沒發話,皇後也照舊是沉默,伍嬤嬤心裡焦急,眼裡的擔憂逐漸變得厚重,老天爺啊,今日可彆再出岔子了。
尤其是皇後,今日可彆一糊塗就將話全都抖落了出來。
要知道,這世上誰都可以錯,唯有皇上是不會錯的,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這句話可不是什麼戲文裡唱來好聽的,這可是在皇宮。
皇後後退半步,半個身子靠著月亮桌,心神俱是受到乾隆的話的重創,她艱難的抬起頭,怯聲道“皇上,這些年就是這樣看著我一步一步往裡跳,是不是?”
明黃色的金龍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這腰間的金龍香囊還是她繡的,她隻恨現在屋裡為何燈火通明,叫她能看個一清二楚。
她的夫君,眼睜睜的一步步看著她掙紮,痛苦,看著她一點一點的麵目全非。
竟不願意伸出手來扶她一把。
這個時候,皇後心裡想的還是那些兒女情長,乾隆心裡歎了口氣,終究是朽木不可雕也。
“皇後,你先是嫡福晉,而後又是皇後,這世間女子有幾個能比你更尊貴,你何苦耽於虛無縹緲的男女情愛。”乾隆這話說的是語重心長,這世上有幾對帝後是真正的琴瑟和鳴,伉儷情深的。
自富察氏嫁給他之後,他自認是給了一個嫡福晉要的一切,府裡管家理事的中饋之權,雷打不動的逢五都在她院子裡,她管教後院妾室他也不曾乾預。
這到後麵,還是因為皇後越發的失責,他才出手。
皇後的心是越來越大,這世上豈能儘如人意,若皇後執意如此,那便隻能另想他法。
今日原是團圓之日,本是不應該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可乾隆這些話憋在心裡已久,剛才大宴上,他瞧得分明,若不是皇後她那個奶娘上前提醒,隻怕皇後會在宴上直接發作。
尊貴,她是尊貴,尊貴得丈夫心裡裝著其他的女人,唯獨沒有自己。
皇後心裡悲愴,身子一軟,靠著邊上的桌子強撐,皇後捂了一下嘴,又生生將那一口心間的血給咽了下去,一時間竟有萬念俱灰之感。
她好痛,那種隱隱的像針紮一樣的痛,從心口蔓延到全身,浸潤到骨髓,皇後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勉強撐住自己,“皇上,臣妾知道了。”
乾隆合上眼,歎了一口氣,但願皇後是真的明白了。
伍嬤嬤這才得了乾隆的令,帶著宮女們伺候皇帝夫妻二人洗漱。
兩人同躺在一張床上,卻是異夢之人。
自此恐夫不成夫,妻不成妻。
皇後這裡的事,園子裡的人都是一無所聞,嫻妃在自己的院子裡自怨自艾,又最後將所有的過錯都推了乾隆跟其他的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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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輕鳶一夜輾轉未眠,這一世若是真的變了,她的女兒要怎麼辦?
她還等著她的女兒回來。
她想著,要不去求了皇上,給她改個封號,改成上輩子的諡號,她不怕這個不吉祥,她就怕這一變,她女兒給沒有了。
翌日,高輕鳶再次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找於穗歲,她想要跟於穗歲說說話。
於穗歲一早被高輕鳶從床上薅起來,是真的在睡夢中,被高輕鳶給拉起來的。
她罵了兩句,然後認命的坐在床上,半眯著眼,打著哈欠,聽高輕鳶說話。
是朋友,不能殺。
“妹妹,你說我求皇上給我改封號的幾率有多大?”她心裡難安,這皇上的脾氣,若是她說了,一定會怪罪她,說她不識好歹。
於穗歲耷拉著頭,一啄一啄的,語氣有些無奈,“沒機率。”這剛剛給你升咖,你就嫌棄我給你升的咖不夠好,乾隆那種小肚雞腸的男人,心裡不記恨你才怪。
尤其是這乾隆他是個皇帝,他說出去的話立刻就改,那是不可能的,這世上有幾個皇帝是那種知錯就改的。
一個手能數上嗎?
高輕鳶頓時就更加的傷心了,她眼淚嘩嘩的就掉了下來,“那,那我要要怎麼辦?”她要怎麼做,她的女兒遲啊能按時的到來,才會回到她的身邊。
於穗歲不知道她為什麼執著改封號,難不成覺得這景慧沒有慧賢好聽?
可那慧賢再好聽也是諡號啊?
於穗歲睜開眼睛,仔仔細細的瞧了瞧高輕鳶,見她眉宇間的憂愁越發的深重,寬慰道“姐姐,萬事萬物自有定數,還未到時候,你又怎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