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海還不敢停,怕耽擱了時辰,惹怒了老爺子,也給他來個鬼剃頭。
就這樣,他這波五個人,好像被身後五六十人攆著似的,來到老爺子墳前。
程銀山他們也到了,但是沒有上前,隻等程四海先祭拜結束,再開始自家的。省得地下的老爺子,分不清誰是誰的供奉!
程四海見二房真不靠上前來,隻能自己開始擺祭品。說來也怪,剛剛還無雲無風的天,此時卻凝聚成烏雲罩頂,風打著旋兒,卷著冰淩淩的雪花,刮下來。
程四海父子被這突來寒冷凍的手都發僵了,好不容易擺上祭品,點上香,又開始燒紙錢,燒元寶。
突然想起老爺子好的程四海,又感受到自己這些日子不如意,就覺的委屈極了,不由的悲從心來,起身撲在墳上,開始嚎啕大哭。
眾人先是覺的他的太不體麵了,一家之主祭祀要莊重,哪兒能像婆娘一樣哭墳呢!個個都覺的沒眼看!
稍過一會兒,隻見程四海身上的孝衫開始著火了,被風卷的燒的更快,眨眼的功夫,從腳後跟兒燒到頭發了。這時的程四海哪兒還有什麼委屈,趕緊起身拍拍打打。
寬大孝衫袖子,也很快沾上了火!
本來還看他哭墳的族人,有兩位在族長的提示下,放下手中的東西,立馬上前,用鐵鍬鏟了雪,揚在程四海身上!
那鐵鍬掄的瘋快,十幾鏟子雪就把火給滅了。程四海跌坐蚊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稍微喘了一口氣,立馬就跪在墳前,猛磕響頭。
一邊咳一邊嘴裡喊著“爹,娘!俺錯了,俺錯了!嗚嗚嗚…”
剛才程四海身上著火的時侯,程金山就跪在墳前燒紙,親眼見那火苗像鬼一樣嗖一下上了父親的孝衫,被風卷起,一直爬到頭頂!
程金山直接哆嗦的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而他的劉表兄,兩位大舅哥在這程家祖墳這兒,隻是來隨拜的,根本不敢亂動一絲地方,這規矩可不能壞。
最後程四海的額頭都出血了,淚水鼻涕一臉,族長實在看不下去了。
上前把他薅起來,斥喝道“趕緊回家去,這冷天的,彆在這兒顯眼了!金山!起來扶你爹回家!”
程金山忍著害怕,爬起身,哆嗦哆嗦的來到程四海身邊,想扶卻一點力氣也無。
最後,族長見他父子倆這個鬼樣子,點了族裡的兩個小夥子,送他們兩家,又讓人收拾了祭品,讓劉表哥和金山大舅子帶回去。
此時,程銀山這邊的一眾人又目送程四海一行人下山,隻見程四海的孝衫已燒掉大半,都燒的看見棉衣的棉花了,孝簾也成了一塊破布了。這,這是老天還是墳裡老爺子懲罰他?
程銀山更認為是他們自己的爹在替他們兄弟姐妹出氣!
待那幾人走出十丈遠,程銀山開始擺祭品上供時,隻見那烏雲罩頂的天空,像被無數箭一樣射穿,那金色的陽光,透過烏雲,灑在眾人身上,灑在程氏祖墳上,灑在剛才程四海被火燒的地方,已不見一絲陰沉,隻有金光。
此時原先淩厲的風,仿佛一下子變得溫柔,那打在臉上生疼的雪冰棱,落在臉上時,竟然是溫涼溫涼的,就像溫柔的手,拂過你的臉頰。
那光一絲絲的擴大,讓眾人驚奇不已。
族長心裡驚喜十分!天降異象!還在老程家祖墳!這是吉兆!肯定今日做的一切事由,都得到祖宗的首肯!
立刻!馬上!上供品,擺香燭,好酒祭典上!磕頭要響要用力!
等那紮馬,紮庫,金銀財寶燒起時,眾人都在旁邊,銀山三兄弟又是靠前,那寬大的孝衫一絲沒沾火,沒粘灰。
最後眾人沐浴著溫涼的小雪下了北山,等下了山以後,那雪仿佛不曾下過一樣!
真是奇事啊!今兒真是太驚奇了。如今已進村,五六十條漢子如同幾百隻鴨子,七嘴八舌的說著剛才的那氣象。
好歹,給程四海家留了些許顏麵,沒有明麵兒討論他被火燒的事兒。
族長在前頭,那雙腳變有勁了,扛著兩把鐵鍬走的飛快。身後程銀山兄弟三人更是激動,一是大房的倒黴不孝,彰顯了自家的純孝!二是天降吉兆,自家必有出息之人,無論是誰,總歸是好事兒。
一眾族人們想的也不少,比如心裡想著與那四海家少來往,嘴上說的這是咱們祖宗顯靈保佑,明年必定五穀豐登!
又比如,心裡想著自己孩子肯定讀書有出息,嘴上卻說,祖宗保佑咱,無病無災,萬事順順利利!
一幫姻親們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異事,自己又親身感受了,就像沐浴了一場甘霖,對程氏一族羨慕的不行!不過有了這話頭子,可以回村裡,吹上那麼一整年。
等回到祠堂開席以後,眾人喝了點酒,那嘴就跟破了口的瓢似的!一股腦兒的,爭先恐後的開始講今日的奇遇。
此刻的偏堂,如同一個八封爐,沒有去祭祀的男人,惋惜的跟掉了十兩銀子似的,怎麼就被派活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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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去的女眷,孩子,更是聽得聚精會神,一個個發出驚呼聲,還紛紛提問題,比如“今兒晌午下雪了?家裡這裡沒下!”“出日頭了?今個一直沒出!”
此時她們的話語,更是增加了,此次事件的神秘性。
…………
最覺的懊惱的人是程祿山的五位同窗!明明這般不一樣的事兒,離自己如此之近,卻隻能聽彆人嘴裡講!
不怪這個朝代的人,信息傳播不發達,有時忽然聽到一件新奇的事,或許是幾年前發生的了。
程金州和程北風恨不能現在就跑到山上祖墳,去撿點漏,沐浴那溫涼的雪!
程祿山安撫他倆“大伯和十叔都在呢,早就替你們倆得了!”
又見五位同窗都盯著他,他隻好折中講道“今日上供的祭品有南番來的密桔…”
話沒有說完,那五人就立馬說道“夠意思,兄弟!”
在席麵上,族長那桌最是人多。雖然很多人去了,可偏偏自己隻能意會,卻說不出來。而族長吃了酒,卻是清醒無比的酒瘋了。
“明日裡,開祠堂!向祖宗表孝心!以後誰家中的紅白喜事都可來偏堂辦!以後咱族推一個得高望重的人當理事人。紅白事,都讓咱們祖宗看著,看咱一族人丁興旺,和睦共處,尊老愛幼!與親與鄰共同扶持!”
不少人激動的大叫“說的好!咱們就是這樣的人!”
王寒鬆對程祿山說“祿山弟,你們程家人心齊啊!”
程祿山笑著點頭,還說道“等明年家裡蓋了大屋,你們來避暑氣。來喝這老井水泡茶!”
五人紛紛應承是。
下半過晌,遠來的客紛紛打道回程。
方橙早就從族人家中買了五個新瓷壇,洗刷乾淨,又用開水涮過,才注上乾淨的井水。
又把那供奉過的蜜桔分成五份,每份六個,實在太少,又從牆上掛的柿子枝上,剪下不少柿子,每份再添上四個柿子。
如此回禮後,再由程祿山,程銀州並程北風,把五位少爺們送出二裡地才回來。
方橙主要是收拾回禮,對大女婿今日裡護院,表示了肯定又表揚。對大外孫女吳四嫚說道“明年過了年,來姥姥家住到元宵節!姥姥給你們滾元宵吃!”
又把祭祀過的豬頭切了一隻豬耳,半隻雞,給他們帶回去。
又細佃的叮囑道“年前天氣怕是有寒,你們就彆來,真有事兒,找人捎信,你三個弟弟去給你撐腰。過了年,你弟弟們會去走親,想哪天回來都成!”
程大妮開心的帶著兒女和當家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