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卯時,十七名讀卷官進入東閣,開始評閱試卷。不過因為發策時,曾經寫到“朕將親覽焉。”所以雖然是閱卷,也隻能稱為讀卷。
此時的收掌官從箱中取出試卷,攤置於案上。試卷是不可以任意配置的,先取出一束,按照官階的高低依次送到讀卷官的麵前。等將這束分完後,再取出一束,直到所有試卷全部分完。
殿試的閱卷,分為五等,讀卷官會用“圈、尖、點、直、叉”來標記,會將卷後書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在名字下圈點進行標識。
閱卷時“圈不見點,尖不見直”。所以你的卷子被分到了哪一個讀卷官,誰是第一讀卷人就顯得尤為的重要。
如果試卷沒有得到第一個讀卷官的賞識,人家畫了一個豎(直),那你這份試卷就沒有得到圈尖的可能性了,同理如果的試卷第一個是圈,那接下來其他閱卷官也隻會給你圈和尖。
一天的時間,三百多份試卷,每個讀卷官的手中都有二十餘份,時間非常的緊張,加上一般能成為貢士的水平都不會太差,所以讀卷官評卷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也很少會給出叉,以點和直居多。
王茂平這個幸運兒的試卷被分到了哪裡呢,如今他的試卷正在華蓋殿大學士鐘伯玄的手中。
“嗯,倒是寫的一手好字。也不知是否字如其人。“鐘伯玄暗暗的想到。不是字如其人,是人不如字啊,人的顏值和字的顏值,差距有點大。
這篇策問答得倒是十分難得,對邊境如今的形勢有著清晰的認識,分析準確得體,實而全麵,務實嚴謹,可行性強,經濟戰嗎?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還真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這樣的文章,按照常理來說自然是要打一個圈的,不過他卻一直在圈和尖中猶豫著。最後還是在卷子背麵畫了一個圈,但願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吧。
當眾人手中的試卷全部都評閱完畢後,就開始評閱其他人手中的試卷,也就是所謂的轉桌。一份試卷需要有八名讀卷官進行評定。
此時鐘伯玄手中的試卷,已經來到了兵部尚書魯卓泰的手中。嗯,一篇篇看下來,果然和以往一樣,大學士鐘伯玄評閱的試卷基本上就沒有圈啊。
這篇文章寫的還是不錯的嘛,我給一個圈好了。這篇文章竟然是一個叉,也沒差到這個程度吧,如果第一個由他來評閱的話,那肯定是可以獲得一個點,不過可惜了,如今自己也隻能給一個直了。
咦,這篇文章竟然是一個圈嗎?這也太少見了,要知道迄今為止,從鐘伯玄的手中能得到一個圈的卷子,屈指可數。
通篇讀下來後,魯卓泰發現這的確是一篇令人驚豔的文章,其中提出的對策不僅貼合如今北部邊防的實際形勢,而且十分詳儘,最後提出的經濟戰,絕對是通篇文章的最大亮點。
魯卓泰也毫不猶豫的給了一個圈,不過這篇文章可惜了啊!他看向鐘伯玄的方向,您要是真的欣賞這篇文章,您就給一個尖就好了嘛,您不知道您評圈的殺傷力太大了嗎?
按理來說,考生試卷上的圈是越多越好,但華蓋殿大學士鐘伯玄評的圈可是有毒啊。這些年來他評圈的試卷,文章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但沒有一次是可以成為殿魁的,漸漸的鐘伯玄基本上已經不在評圈了。
也不知道是玄學,還是啟元帝就是不喜歡大學士鐘伯玄欣賞的人,不過也不像啊,啟元帝對他可很是器重。
等試卷再轉到其他桌時,讀卷官照例是一聲可惜,要是給一個尖的話,是否可以中和這個圈的毒性啊。八名讀卷官評閱下來,王茂平的卷子上是六圈兩尖。此時閱卷的工作已經基本結束。
如今最重要的是挑選出前十名的卷子,呈給天子,至於剩下那些試卷的排名並沒有那麼重要。
前十名的卷子,自然也是有先後順序的,王茂平的試卷六圈兩尖,自然是位列第一,而有兩篇文章是五圈三尖,這就需要分個先後順序了。
商議了好久,終於是將其中一篇列到了第二位,等十篇需要呈遞給啟元帝的文章出爐後,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至於剩下這些卷子,隻需要粗略的再瀏覽一遍,按照標識排好先後順序便好。
三月十七日早朝後,啟元帝來到了文華殿,此時讀卷官們已經左右而立,手捧試卷,等在那裡。
啟元帝點了點頭,鐘伯玄出列,跪拜過後,啟元帝示意免禮平身,站起身開始讀卷“臣對、臣聞古聖王繼天立極,以臨禦天下,製禮作樂……屯兵塞上,且耕且守,沿邊曠土,募民開墾……有功必賞,有罪必誅……”
等朗讀完畢後,鐘伯玄將試卷交由司禮監官員呈於禦案。啟元帝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拿起試卷仔細的看了起來。
“嗯,不錯。繼續吧!”
聽到啟元帝發話,又有讀卷官跪拜行禮後開始讀卷。一般來說試卷隻讀三份,如果皇帝沒有下令繼續讀卷,其餘試卷交由司禮監官員依次呈遞於禦案之上。
而最開始讀的三張試卷,也是讀卷官預判的一甲的三名,當然聖心難測,最終的結果是由皇帝欽定。此時啟元帝擺了擺手,示意繼續讀卷。
待到十份試卷全都誦讀完畢後,啟元帝示意拆彌封,十份試卷到底屬於何人這才最終揭曉。
“王茂平?”啟元帝看了看第一張被誦讀試卷答題人的履曆。
“回陛下,是今科會試的第六名!”司禮監官員恭敬的回稟道。第六名嗎?在場的讀卷官們也很意外,原本以為這份卷子是出自會試前三名之手。
實際上對於會試的前十名,他們都是有所了解的,這個王茂平出身農家,一介布衣能取得第六名的成績已經是實屬不易。不過這狀元出自農門——
現在反倒是希望大學士鐘伯玄評的那個圈發揮作用了是怎麼回事,這個狀元還是不要落到這個王茂平頭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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