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東夷山上一道白影掠過,徑自往西飛去。
一頓飯功夫,白影來到了龜化城,龜化城裡石楓記得是有太極門的傳送陣,當年他接宗門任務去東夷山修複傳送法陣,就是從宗門傳送到龜化城,之後再騎馬趕往東夷山的。
石楓在距離龜化城十裡外降下來的,口中一念法訣,已化為一中年商賈,氣息壓製在煉氣八層左右。
天色尚早,他準備活動活動筋骨,步行入城。
陽春三月,四野一片嫩綠,微風襲來,甚是愜意。石楓走的正是出城的踏青道,一路不少遊人仕女,龜化城有早春采百花釀酒的習俗,石楓一路就看到不少少男少女,在山野裡一邊采摘花蕾,一邊追逐嬉鬨,笑聲灑滿山間。
他忽然像回到世俗凡間,那感覺如此真實,但又似乎十分疏遠。
石楓靜立良久,才緩緩往城裡走去。忽然,一縷細音傳入他耳中,“師姐,你怎麼又生師兄的氣呢?”
“是他來惹我的,師父叫我們下山,誰讓他鬼鬼祟祟跟在後麵?”
“師姐,二師兄是怕你出事,他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道?”
“誰要他的好心,膽小鬼一個,彆理他。”
石楓嘴角咧起一陣笑意,忽然加快腳步,朝城中走去。龜化城並不太大,石楓神識放開,腳下一轉,快步往南行去,走了不遠,前麵露出一麵酒旗,寫著醉仙坊三個大字。
石楓拾步上了台階,有小二過來招呼,石楓點點頭,占了一張桌麵,小二道,“客官,有新出的百花酒,可要品嘗一下。”石楓道,“甚好,打兩斤上來。”
小二吐了下舌頭,道,“客官,這百花酒後勁可大了,你老真要二斤?”石楓道,“無妨,難道你怕我付不起酒錢嗎?”小二忙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小的嘴笨,你老擔待,我這就給你上酒。”
這百花酒入口甘甜,另有一股芳香,石楓一氣喝了幾碗,連呼好酒。放下酒碗,忽然他朝隔壁桌邊客人道,“兄台,一人獨酌,甚是無聊,不如過來共謀一醉如何?”
隔壁桌也是一獨身客人,正一口一口往嘴中倒酒,喝得比石楓快多了,聞言回頭道,“你認得我?”石楓已走了過去,徑自坐下,低聲道,“正魔大戰時,在下曾見過兄台一麵,金兄貴人多忘事,隻怕不記得在下了。”
那客人正是淩霄閣的金青雲,他看著石楓,完全想不起此人,但正魔大戰,正道聯盟五宗弟子來來往往,點頭之交的多了去,他苦笑道,“在下可能喝高了,一時想不起來,兄台莫要見怪了。”
石楓笑道,“金兄是淩霄閣出名的天才,如今築基在即,自然不認得我這種小腳色了。”他此刻身上氣息不過煉氣七層。
金青雲卻沒高人架子,苦笑著一口把酒悶了,道,“哎,我築基兩次都未成功,今生隻怕築基無望了。”兩人推杯換盞,金青雲的酒意漸漸上湧,話也多了,兩人越談越是投機。
石楓道,“在下修為雖然不高,但看金兄模樣,氣息深厚,又是宗門傑出弟子,宗門自然著力培養,如何會兩次築基失敗?”金青雲歎氣道,“哎,這倒不是法力深淺的緣故,是在下難過心魔這關。”
石楓吃驚道,“心魔?”金青雲道,“在下生平做了一大錯事,兩次築基都是因為心結難開,以致最後關頭功虧一簣。”石楓敬了他一杯,道,“哦,可否說來聽聽,就當散散心。”
這些話金青雲清醒時肯定不會隨意和陌生人說及,但此刻酒意上湧,嘴就把不住門了,道,“當年我師妹失陷東夷山地底礦山,我與幾位道友前去營救,有位太極門的道兄舍命救了我等,但我卻棄他於險地而不顧,此事想來殊為愧疚。”
石楓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金兄何苦自責,你也不過是煉氣弟子,萬一碰到無法對抗的敵手,即使去救,不過多搭上條性命,不如先行逃生,以後再替那道友報仇,這樣總比兩個人一起送死要好。”
金青雲搖頭道,“那位道兄倒是沒死,事後得知,他已經逃出險地了。”石楓道,“既然如此,那金兄更不必自責呀。”
金青雲道,“可惜之後正魔大戰,據太極門消息,那位道兄已經歿於斯役。”石楓道,“正魔大戰喪了命,那這更與金兄無關呀,如何反成了心魔?”
金青雲道,“兄台有所不知,事後我們才知道這位道友的姓名,姓石名楓,出身燕國北部的大蒼山,居然是我那師妹失散多年的親哥哥。為了這事,我師妹痛不欲生,哭了整整三天,之後就再不理我,說我當年忘恩負義,膽小如鼠,不去救他哥哥。”
石楓呆了呆,道,“那位石道友不是從東夷山逃了出來麼?你救不救他和他事後死於正魔大戰有什麼乾係?”
金青雲又是一大碗酒灌了下去,道,“我那師妹豈是講理之人?她隻說當年我若救了她哥哥,以後事情就不是今日這樣了,她大哥也不會歿於正魔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