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蜀道,莫老祖依然沒有禦器飛行,隻是買了兩匹毛驢代步,繼續往東進發。
不知不覺,已走了半個多月。
石楓自從十四歲拜入太極門後,還是第一次在塵世間行走如此長的時間。
正逢兵戈亂世,一路行來,戰事不斷,哀鴻遍野。
這一日,兩人牽著毛驢,翻過一處山梁。
居高臨下,見遠處一處開闊的平原,號鳴馬嘶,兩隊人馬正在廝殺。
說是廝殺其實不太準確,確切地說,是一隊人馬在追趕屠殺另一隊人馬。
追趕方約有一千騎,胯下清一色高大的戰馬,黑盔黑甲,手中所持,或重弩或長戟,兵精器銳。
而另一方雖然也有六七百人,但戰士不足三百,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看服飾倒也華麗精致。
被追殺的一方,即便是那三百名戰士,也大多沒有戰馬,麵對洶湧衝來的騎兵,根本沒有抵禦之力。
而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大多或乘馬車或徒步奔跑,速度更無法和騎兵相比,兩下一接手,基本是一邊倒地屠殺,不斷有人慘叫倒地,被馬蹄踩成肉泥。
這六七百人雖被碾壓,卻無一人開口求降,那三百戰士負責斷後,更是拚死抵擋。
不過,這些人雖能擋住騎兵,但追兵中還有人攜帶了強弓勁弩,羽箭破風,前頭的老弱平民不時有人慘叫倒地。
一名婦女抱著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拚命奔跑,忽地一枚長箭射來,正中她懷裡的嬰兒,她撕心裂肺地大叫,但才哭了兩聲,又一枚羽箭飛來,貫穿她額頭,將她射死。
山坡上,立著三位黑甲將領,注視著坡下戰事。
左首的一位將領於心不忍,說道,“王將軍,是不是可以下令招降?”
中間那短須將軍冷哼了一聲,“蠢話!若是普通的平民,招降無妨。
但這些人都是貴胄,尤其是平大人,高居相位,他們忠於舊主,留下來後患無窮!本來他們若是乞降,我還不好處理,現在正好!他們骨頭硬,那就當全部戰死吧。”
奔在最前頭是一輛馬車,車廂鑲著銀邊,甚是華貴,因拉車的四匹馬甚是神駿,因此即使車廂沉重,亦是一路奔在最前麵。
車轅上一名疤臉大漢,口裡“駕駕”連聲,汗下如雨。
忽地,簾子掀起,一名中年人露出頭,道,“銅三,這樣下去根本逃不出去,把車轅斬斷,你和鐵四騎馬護送公子殺出重圍。”
車廂裡除了他,還有一位中年婦人和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那青年麵容俊秀,文文弱弱,聞言道,“不,孩子不走,要陪著父親母親!”
中年人厲聲道,“留下來就是一起死,有屁用。你要活著出來,將來為父母,為我無數慘死的子民報仇雪恨!”
那婦人亦是哭道,“孩兒,你快走吧,也不要想著報仇,將來隱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中年人見疤臉大漢無動於衷,喝道,“銅三,你要抗命麼?”
疤臉大漢雙目通紅,“銅三遵命!”他一伸手,將那青年公子拎出來,腳下一點,已跨在前麵一匹駿馬上,同時大聲道,“老四,主公的話你聽到沒有。”
車廂左邊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禿腦門的漢子,他扛著一把巨斧,一路奔跑,護在馬車邊。
此人徒步居然可以跟上奔馬,不落下半步,當真了得!
他聽到銅三的催促,嘶聲道,“鐵四聽命!”掄起手中大斧,反手劈出,衡軛斷開,左邊兩騎頓時奔了出去。
剩下的兩匹馬繼續拉著車廂前行,但速度立刻慢了下來。
銅三回頭喝道,“老四,你怎麼不上馬?”
禿腦門大漢目中含淚,“三哥,那匹馬留給你當副馬吧。這次,四弟就不陪你了!”
他忽地返轉身,狂吼一聲,朝身後的黑甲騎士衝了過去,大斧掄開,排頭斬去。
三匹戰馬的馬腿被削斷,嘶鳴摔倒,上麵騎士被甩了出去,有兩人當場摔斷筋骨,另一人剛爬起來,便被大斧斬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