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高照。
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之上。
光禿禿的魔山,構建了一重又一重的禁製。
陳航站在這座魔山的山頂,舉目望向遠方,天地一片蒼茫,灰白色的地麵跟蒼白色的天空,在視野的儘頭,仿佛交融成了一片,讓看白茫茫的看不到儘頭,也看不到未來。
孤寡妖魔大聖的領地,看不到一個活口。
他也知道,這並不是此地特有,白陽界的許多地方,都像這個區域一樣,荒蕪無邊,看不到任何希望。
黑陽盟原始魔族的強者們,並不喜歡奴役其他生靈,他們更喜歡的是將所遇到的一切,都化為原始本源,吞滅抹除一切。
簡單點來說,就是殺殺殺!
不僅活躍在白陽界的生靈要殺。
活躍在白陽界的物質,能量,也要殺!
這才造就了白陽界這個世界寸草不生的景象。
被奴役的仙人,還能盼著有朝一日被其他仙人所救。
但在白陽界,這種概率低得可憐,絕大部分的許多仙人修士,都是被遇見了,就要被滅殺!
陳航盤坐在光禿禿的山頂之上,利用潛藏在山底的魔脈,開始修行己身。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很荒涼,很貧瘠。
但仙界終究是仙界,無論如何貧瘠荒涼,隻要有一條足夠強大的仙脈,依舊能夠讓修行者們的修為突飛猛進。
在白陽界,可能唯一能夠勉強保持完好的,就是諸多仙脈資源了。
畢竟就算是原始魔族的強者們,也需要利用仙脈去修行。
陳航閉眸修行,好好地呼吸吐納了一番,用以恢複狀態。
許久,他才緩緩睜開雙眸,放眼望向麵前白茫茫的天地。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他身處此地,就好像茫茫天地,從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那般。
那種若有若無的大孤寂感,湧上心頭。
他的身體狀態是恢複了,就是精神狀態,進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領域。
仙,也會害怕孤獨嗎?
陳航看向著茫茫天地,甚至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夠跟他交流。
他盤坐於山巔。
他在默默地修行。
他的修為,已經步步登高,達到越來越深的境界。
可倘若,修行的儘頭,便是一人獨麵這蒼茫無聲的世界。
那麼這個仙,修行得還有什麼意思?
陳航時常覺得,仙界同樣吵吵鬨鬨,戰爭不斷。仙人妖魔之間爾虞我詐,互相算計,玩的還是下界那一套,覺得也賊沒意思。可是這種交鋒,這種萬道橫流的景象,不也是一種另類的“熱鬨”?
如果真正達到某種至高境界,而周身無一人相伴。
那種大恐怖,大孤寂,他又該如何消解?
陳航自問不是一個能夠享受孤獨的人,他向往自由,但他的自由,熱衷於跟徒弟,跟夥伴們一同分享。
如果道的終極,是永恒的孤獨,他又該何解?
這種念想來的極為突然,陳航盤坐在山頂,雙眸空洞,緩緩的便陷入了一種極為特殊的狀態。
他的思緒在這種感覺之中飄動。
他的心神在空無一人的山巔之上沉浸。
寒風凜冽,不停吹過他的臉頰。
不知不覺之間。
大雪紛紛而落。
天地蒼白的色調,愈發明顯。
盤坐在山巔的仙人渾然不覺,宛如一座雕塑般。
陳航的頭頂和雙肩,已經堆積滿了白雪,遠遠看去就像一尊枯槁堅硬的雪人。
他知道,在求道之路上一直向前,那麼他終究會遇到這個問題。
正如他飛升向仙界的時候,跟許多下界的朋友們,可能一彆就是永彆了。
他的朋友,他的師父,他的師兄弟,他的徒弟,他的愛人……
還有起航宗那一張張熟悉又可愛的麵孔。
今生還有再見之日?
陳航此前一直都在前進,會下意識忽略這個問題。
而如今,在萬裡孤寂的世界中,他突然便以獨特的心境,開始直麵這個問題!
修行的終點是什麼?
終點是否隻有他一人獨存?
若是宇宙天地,隻有他一人獨存,他的道心,能否承受?
陳航光是想想這種可能性,便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抗拒。
修行的過程。
事實上,就是分離的過程。
仙人有劫。
陳航在這一刻,已然入劫!
心魔劫的到來,就是那麼的突然。
陳航並沒有抗拒這種念頭,也沒有抗拒這個劫難。
因為他知道,此乃心境之劫,他有朝一日終要麵對,躲是躲不過去的。
陳航進入一種空空如也的狀態,越是空,就越是接近虛無,越是接近虛無,就給他一種越是恐懼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人,被流放到絕對的虛無之中,那裡什麼都沒有,那裡什麼都不能做,但偏偏他的意識又是十分的清醒的。
這種感覺,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陳航卻不僅要陷入這種感覺之中,他還要從這種感覺之中,找到意義,找到方向,否則他將永遠陷入這等虛無,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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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大雪紛紛而落。
下了又停。
停了又下。
獨坐於山巔的身影,仿佛跟整個世界萬物融於一體,成為了靜謐的一部分。
萬物靜默。
大道無言。
陳航體內的道感愈發濃鬱,愈發深邃。
他似乎理解了為何要求道。
也理解了道之終極的孤獨。
任何一條道,若是走到終極,都會麵對一個核心的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該往哪裡去?
可是……
真的要執著於我該往哪裡去嗎?
道是什麼?
求道又該舍棄什麼?
重點不是他失去了什麼。
重點應該是他還在求道的路上……
道可道。
非常道。
道法自然……
是了,求道,講究的是道法自然!
一切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