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積蓄出水霧,眼眶微紅,雖然在儘力笑著,可他顯然不怎麼會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手指微微收緊,嗓音也有些低啞。
感激是真的,不知名的難過也是真的。
“你哭什麼?”
謝桉一臉懵逼,她還真沒料到會是這個進展。
是因為玻璃心被拒絕而哭,還是因為缺愛,她隨便囑咐了一句,就感動得不行?
這種小孩,之後進入到社會裡,會被無處不在的傻逼們折磨死的。
“沒哭。”
長長的睫毛微抖,夏佑垂下腦袋,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聲反駁。
“你說是就是吧。”
謝桉有點頭大。
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冒犯,夏佑緩緩收回撐著門的手。
雙手緊緊絞在一起,他的手指因為用力有些發白,眸子裡的薄霧還在,卻蘊著星光。
“我可以,經常來找你玩嗎?”
思緒跑偏了一瞬,謝桉嘴巴比腦袋更快地吐出一句。
“你是找不到同齡人玩?”
“不是那樣的。”
夏佑覺得自己的表達有誤,臉上因為尷尬湧起一抹紅暈,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
“好好學習。”
謝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來是這小孩覺得她是好人,下意識想親近她。
不過,她是個苦命的打工人,早出晚歸,周末全用來補覺,夏佑是學習緊湊的高三生,多數時間都住校。
兩人完全搭不上關係,能一起玩什麼?
玩誰吃得多,誰睡得死嗎?
那必定是她贏啊。
年紀大了,哪能跟小年輕比精力?
夏佑聽出謝桉的拒絕,他想說沒關係,可鼻子一酸,積壓的難過與壓抑,在這一瞬間突然決堤,瀲灩眼眸醞釀著晶瑩。
這下子是真哭了。
但謝桉不但沒有拒絕他的負罪感,還覺得這小孩即便是流淚,也是我見猶憐。
為了減輕自己的罪孽,她在心裡敲了幾下木魚。
罪過。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夏佑倉促低下頭,悄悄用手擦去自己的眼淚,嘴唇輕啟,嗓音顫抖。
“沒…沒關係,打擾了。”
他說完就後退幾步,頗有幾分狼狽逃跑的模樣。
外麵的雨還在下,大風卷席著雨水闖進灰撲撲的樓道,微微打濕少年的白色短袖。
他穿的短袖質量實在不怎麼好,被打濕的那部分貼在肌膚上,呈半透明,像是無家可歸,被雨淋濕毛發的可憐小狗。
“有手機嗎?”
謝桉忽然開了口。
夏佑側過身子看她,卷翹的睫毛濕成一小簇,點點了頭,將手機拿出來,看起來有些緊張。
“我工作日得上班,你得上學,隻有周末有時間,你想找我的話,先發消息,我沒回複就彆來了。”
謝桉打開微信,語氣淡淡"你掃我。"
“好。”
夏佑的眼睛還濕漉漉的,可意識到謝桉改變想法的他,唇角微微揚起,酒窩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