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本想用態度和語氣刺激對方,可從底層攀爬上來的曹恕心境堅如磐石,不發怒也不自愧,白費了一番口舌。
曹恕急於要將這名家世頂級的少年擒住,鎖鏈脫手而出,緊跟著大步奔襲,寧刀平舉,伺機而動。
李桃歌槍尖在青磚緩慢伸展,驟然上揚,靈動宛如長蟲,戰場廝殺,也不顧及名聲風度,殺敵才最重要,槍頭瞄準對方襠部,綻出一朵槍花。
曹恕揮刀壓住黃泉,一刀劈到槍身,兩刀,三刀,眨眼間揮出十餘刀,清脆如打鐵,黃泉不堪重負,陷入青磚,曹恕再度抬頭,露出陰鷙笑容,鎖鏈已經悄無聲息來到少年腦後。
一刀刀勢大力沉,震的李桃歌手臂酸麻,正要側步躲避,忽然感覺到鎖鏈徑直朝後麵飛去。
後麵有累到脫力的宮子齊。
李桃歌猶豫片刻,將槍頭插入鎖鏈縫隙,試圖將其拉住,可鎖鏈力道恐怖的嚇人,拽的他又不自主朝後飛,情急之下,李桃歌用槍尾戳地,靴底踏出一腳,堪堪改變鎖鏈行進軌跡。
轟的一聲,牆頭坍塌尺餘。
曹恕再度拍馬趕到,寧刀蕩起刀芒,裹挾住少年全身,鎖鏈抖動,又繞到二人背後。
此刻的宮子齊像是拖油瓶,一旦退縮閃避,必要遭到曹恕刀鎖,李桃歌隻好掐起法訣,長槍旋轉刺出。
整條鎖鏈忽然蒙起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冰塊,冰層越積越多,直至變成巨大冰坨。
李桃歌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阻擋不住,乾脆給它套上枷鎖。
有了千斤重壓,終於有所成效,鎖鏈飛到半空驟然墜地。
黃泉與寧刀都沒使用招式,撞在一處發出刺耳聲響。
李桃歌倒飛出去,撞在城頭後鑿出人形大坑,迅速起身,半邊身子近乎失去知覺,虎口震出淤血。
李桃歌晃了晃腦袋,察覺到黃泉槍竟然有些彎曲。
曹恕正在步步逼近,那柄寧刀受到大力碰撞後完好如初,隻是在刀刃處的白鐵色,露出一抹金黃。
黃泉可是青姨都點評過不錯的兵刃,堅韌程度怎會拚不過寧刀?即便雙方境界有所差距,可數次硬碰硬,不至於每次都被逼至下風。
這要是裡頭沒鬼,可真就見了鬼了。
李桃歌抹去嘴角血漬,笑道“看似平平無奇的寧刀,其實是一把神兵利器,如果不出所料,這把刀來自驃月吧?”
“何止是刀。”
曹恕左臂甩動鎖鏈,冰坨接連炸開,黑乎乎的鏈身浮現出繁雜銘文,右手手腕用力一轉,寧刀表皮脫落,露出金光大亮的黃色。
初次交鋒時,李桃歌就覺得鎖鏈眼熟,撥開雲霧露出真容,這才恍然大悟。
當初在安西都護府地牢,束縛八千大山少主拓跋牧為的鎖鏈,粗細大小和曹恕左臂纏繞的鎖鏈如出一轍,尤其是篆刻的銘文,紋路和色澤全部一致。
李桃歌差點被拓跋牧為生吞活剝,當然對那一幕記憶猶新。
李桃歌冷聲道“看來郭大都護早已和驃月眉來眼去,贈神兵利器,贈東珠黃金,對待親兒子都不過如此。”
曹恕從容笑道“曹某隻是會殺人的武將,郭帥跪誰我跪誰,要我殺誰我殺誰。”
李桃歌口氣異常平淡問道“鎮魂關十幾萬生靈,你的金刀可曾染過他們的血?”
曹恕手指刮蹭著刀刃,哈哈大笑道“有幸屠了幾千人,殺完之後,這刀似乎更鋒利了些。”
李桃歌桃花眸子浮現起濃鬱殺機,淡淡說道“我問你,鎮魂大營的士卒,可有人逃走?”
自從得知鎮魂關被屠的消息,李桃歌睡夢中時常見到睡在一張大炕上的兄弟,牛井的呼嚕聲,斷臂的小傘坐在炕頭發呆,老孟給他蓋被子,玉竹吹牛皮,那些再尋常不過的生活點滴,組成回憶裡最重要的碎片。
入睡前輾轉入眠,醒來後儘是酸楚。
誓殺郭熙,不單單是國仇,更重要的是家恨。
他還不是憂國憂民的肱骨重臣,隻是尚未及冠的少年,家仇都不報,滿腔血勇不如喂狗。
不顧父親勸阻,以身入局平定安西之亂,不就是為了給兄弟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