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疏散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裡透下。初春的風夾帶著冬日的寒,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湖麵微波輕蕩。
林相然站在宮殿門前翹首以盼,不遠處一輛馬車緩緩而來隻一會停在了長壽殿前。那素藍色簾子輕輕挑開,從裡麵下來一名丫鬟下了車,這才從裡麵伸出一隻手緩慢探出頭。
林相然激動的兩步並成一步走了過去,上前跪地行了大禮,帶有一絲哭腔向上叩拜道“奴婢林相然給蕭太妃請安!”
蕭太妃急忙下了車,彎腰扶起林相然也不覺紅了眼眶,上下打量她如今的裝扮又欣慰的點了點頭,撫著林相然的雙手輕聲細語問道:“那年靜苑一彆匆匆,實屬遺憾。如今聽聞你已經考入尚宮局並當上了掌使職位,我甚是為你歡喜。林相然,你一路走來不容易,可好?”
林相然依舊感受到久違的溫暖,淚水奪眶而出隻一味的點頭嘴裡叨念著:“勞太妃惦記多年,奴婢一切都好!”
蕭太妃壓低聲音道:“小雀……她的骨灰可還在?”
“回太妃的話,還在!隻是在餘貴處。太妃您是知道小雀心思的,她生前也希望跟餘貴長長久久在一起,我不忍心問他要回小雀。”
話剛說完,隻見太妃重重歎了口氣,眉宇間有些微皺像是心事重重一般,儘管疑惑林相然也不知如何開口詢問。
二人沉默著走向長壽殿內,蕭太妃邊走邊平靜說道:“我這次是奉聖旨進京的,也住不長久。你也就不必忙前忙後,怪繁瑣的。”
“是,奴婢知曉了。”林相然低頭遵循太妃的吩咐試探性問道:“那……太妃可想見見銀杏,清漪,瓊香,崔寧她們?”
蕭太妃直接拒絕道:“不必了!知道她們過得好,有你保著她們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我老了也喜歡清淨,能見到你我已經知足了。”
走進殿內,桌上放了套茶具。蕭太妃一眼就看見,她知道是林相然特意布置的,便淡淡一笑目光看向那套茶具鎮定自如轉頭問道:“還會烹茶嗎?”
林相然嘴角上揚,胸有成竹般站在茶具一側輕聲答道:“太妃所教,奴婢日日不曾忘記。太妃,您請坐!”
蕭太妃緩緩坐下,在旁邊拿出一塊香放在了香爐內點燃,林相然則開始烹茶。剛燃一會,蕭太妃就聞出來這香是她第一次教會林相然製作的。倒也淡然一笑帶有誇讚的語氣平靜道:“製香的本事倒是一點沒有倒退,不知這烹茶技術如何。”
林相然這邊茶已經烹飪完畢,恭敬的端起紫砂茶杯遞上前,蕭太妃接過茶杯輕輕品了一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靜苑奴婢都沒怎麼為太妃烹過幾次茶,後來在太極殿為聖上的奉茶女官,每每烹茶都能想起太妃您的敦敦教導。奴婢就多了一個夙願,若還有機會一定要親手為太妃烹茶讓您享用。”林相然就如同等著被誇獎的孩子一般等著太妃的嘉獎。
蕭太妃放下紫砂茶杯默認了她的烹茶技術微微一笑道:“能讓聖上滿意我怎會不滿意呢?林相然,你比以前更加穩重了!”
林相然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麵帶笑容道:“經曆了這麼多事,奴婢自然也多了些許成熟。倒是太妃您看起來比以前更加有了精氣神。”
蕭太妃隻是笑笑不再言語。
翊蘭殿。
青鸞手端藥碗表情凝重的走到內寢,燕初雲坐在圓凳上若有所思出了神。青鸞放下手中藥碗十分不解輕聲問道:“公主,您真的要這麼做?”
燕初雲望著熱氣騰騰的藥下定決心一般端起藥碗拿起勺子剛舀一勺準備放在嘴裡,青鸞忽然用手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公主,您可想好了的!這次是難得的機會,這碗避子湯奴婢加了大量的川芎、當歸、桃仁、紅花、薑炭、炙甘草,還有一味明礬。喝下去定會傷了身子,您還年輕不能落下終身不孕的病症。”
燕初雲抬了抬頭,眼神帶有絕望語氣冷冷問道:“那我還有什麼辦法?青鸞,我有什麼辦法?若是因為昨日侍寢之事身懷子嗣,我們誰都出不去給母國如何傳遞消息。若是喝了還能跟他周旋一段時間,我不想被軟禁。”
青鸞也深知她們主仆已入窮巷,這個局目前無解。隻能有心無力的淡淡道:“那……過幾個月王後那如何交代?母國征戰在即,她可是盼著從公主腹中誕下屬於兩國的皇子,這樣母國才能有朝廷的出兵救援。”
“聖上以後的日日臨幸為的就是給母國乃至草原觀望部落一個態度,他支持王後的態度。至於我,他從未考慮在內。罷了,避子湯……不用他賜,我自己喝。”話剛說完燕初雲嘴角掛起苦澀的笑容,端起碗一飲而儘。
剛喝下去沒一會腹中就覺得微痛起來,全身發汗有些寒冷。青鸞扶起將她扶到床榻上,在背部靠著鵝毛軟墊。燕初雲這才覺得好受了些,抬起手用絲帕擦了擦額頭的汗逐漸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