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哪個轉來嘛？”
忠傳站到灶房門口來，又猜測道“你除非喊女朋友轉來，那我們就一哈都睡不著。”
“嘿——”他嘿一聲，得意的敲著碗筷進屋裡去。
“欸，說清楚啊，喊哪個轉來？”瞧那表情，是像有那回事一樣。
“就是，說清楚哦，要把哪個喊轉來，哪陣兒嘛明天嗎。”老張跟著他轉“女朋友嗎？有哪個女朋友願意跟你轉來！”
“哼——”他又是一聲。
“要有個人來，有個哄人走這裡來。”黎書慧心頭樂開了花兒，又高興又著急，罵他“看他喊的那個人來整啷個，不早點說，屋裡啥都沒有，到處也醃醃臢臢的，看人家來啷個辦。”
他卻始終打著哈哈“哎呀隻是來耍哈兒而已，又不是啷個大事。”
“聽球你說！屁都不懂！”
於是果然一哈都睡不著了，忠承吃了飯跑潘家打了一夜的牌，這下迎接稀罕客的隊伍更壯觀了。
結果他一早起來去石岩接人，轉來卻隻有忠旭忠信信有幾個人，大家老早在石包上等著，老遠在石包上望著，近來卻是這些個人，不禁歡喜又空歡喜。
“嘿——人呢？說喊轉來的朋友，走丟了嗎？”潘達替大家出聲道。
忠承瞧不出喜怒“這裡恁多不是人啊？”
劉達笑“你都算客嗎？恐怕我都比你新鮮點。”
趙盈先有些怯怯的，過一陣才站到忠旭身邊去，雪梅逗她“這是哪個？這是哪個啊你往她身邊站？”
婦女們跟著忠旭母女進來，男人和孩子們乾脆都爬到石包上吹牛去，主要好好盤問盤問忠承，這個家夥，竟然提前一點風聲也不透露，當真該好好收拾收拾了。
“啷個嘛，耍個女朋友還興藏著掖著嗎？看哈兒還要收費嗎？哎呀我該錢就是噻，我們又不吃人肉，你做這個樣子我們恁嚇人嗎？”
“哥哥那個嘴真是！等哈兒他也爬起來跑了你看你們啷個整。”雪梅走在最後麵，進來灶房屋，又跟著大家一起到外麵堂屋來，趙盈這時才轉過彎似的，簡直一步路都不願走了，像整個人長在了忠旭身上一樣，她笑道“昨天晚上說把她送回她媽媽那裡去她還說不要呢，這會兒已經粘這麼緊啦？”
忠旭笑了笑，更緊的摟她在懷裡，親一下，摸摸腦袋，挨一挨脖子。
盧定芳也笑她“這會兒就恁嬌氣了？將將還恁跑法，吼是吼笑是笑的凶得很，快點下來喲，快點來翻你舅舅這背簍裡有些啷個好東西。”
黎書慧在灶膛前燒火，看大家都出去了才板著臉小聲同忠傳嘀咕雪梅“人家沒有你恁小氣，隨便幾句話就慪倒了。”
忠傳好笑，站到門口來問妹妹“吃早飯沒有？飯菜都有，吃啷個不？”
忠旭拘謹道“吃了，在街上吃了上來的。”頓了頓，望向姐姐，道“這背簍裡還有包子，可能不熱了，發糕過年裡那人沒開張……”
說的都是黎書慧愛吃的。雪梅不曉得，大聲笑道“吃啷個包子喲，10點過了要到11點了，再過會兒都吃飯了，現在吃了等哈兒還吃的下去啊？”
“你不吃有人吃，就你那嘴叼，不會弄還會吃。”
一屋人都笑了笑，氣氛一時有些微妙，潘迅隻顧和忠旭親熱“我還說你過年不轉來了呢，當時問你你也沒說，早曉得喊你跟我們一起轉來了，也可以多耍幾天呀，昨晚淨是我輸牌，錢沒贏到，我下午還要轉去，輪到我值班，你們過年放幾天嘛？”
“放不了幾天，我們也是調休，車間裡不準一哈人都休息，我們初二轉去加班。”
“籲——你那個硬是忙呢。”雪梅感歎一聲，拍著手逗孩子“下來耍，你媽媽走累了讓她坐會兒，抱著你累得很，去，去跟妹妹耍，下來。”
大家都站在環堂屋中央圍著忠旭母女談笑，沒人注意老張從石包上下來在門口站許久又默默走開了，仍回堂屋寫袱子，嘴巴笑著張老半天卻不知該用哪句話來招待她，不知道該先用哪句話來迎接她。
黎書慧眼睛盯著灶膛裡的火，板了一陣臉，獨自嘰嘰咕咕的念叨，卻聽環堂屋的笑聲不進來反而傳到外麵地壩去了，忍不住也摸出來往外麵去，忠傳正要喊她，看她模樣，不開腔，獨自忙碌中午的午飯。
沒一會兒，忠信從灶房進來，見她一人“媽媽呢？”
“在外麵呢。”飯端起來隻熱菜就吃飯，問他“她們還有些呢？那兩娘母沒來？”
“走她幺妹那裡去了。”他便停下來站旁邊看會兒。
忠傳笑“該喊她們一起回來噻，人多熱鬨嘛，今天還要坐兩三張人呢。”
“光吃飯不做事。”
“過年哪個還給你做事。”忠傳又笑道“你從哪裡跟他們一起的？昨晚忠承說喊個人轉來，一哈都以為是耍了個女朋友呢，你看到沒有嘛？我們還說等她來吃飯呢啷個沒來呢，老漢還早上老早到街上去買菜。”
“今朝街上還有賣菜的嗎？”
“人多得很，尤其過年這幾天，街上人擠的轉不開身。”潘宜從外麵進來找哥哥，一麵望一麵哭，不知吃的什麼，手上嘴角一大片黑乎乎的臟東西，忠傳哄她“不快點把手把嘴揩乾淨，等哈兒你媽媽看到又要捶你。”
忠信便抱著她到外麵洗衣槽來洗“咦——石岩鎮安的這個管子通水了嘜，恁大股。”
忠傳道“通好一陣兒了，這股水還好，丁點兒不僵手，還多暖和，夏天涼冬天溫。”
去大堂屋喊老漢“寫好沒有？要準備吃飯不？我把桌子收拾出來。”
老張埋頭苦乾“準備出來嘛。”
過來環堂屋卻見母親一人獨自站在門邊朝外看，她道“站這裡整啷個，出去耍哈兒噻，忠承到哪裡去了，還不曉得他喊的朋友在哪裡欸，去喊來問哈兒。”
“他莫一味就是哄你。”黎書慧也過來收撿桌上的東西擦桌“還不曉得是哪個朋友，他會喊個朋友轉來？從來沒說過耍朋友的人會突然給你喊個朋友轉來？”
“媽。”忠信抱著孩子出來。
“把她抱著整啷個？”意思喊他來一起收拾“又買恁多東西來整啷個嘛？那兩娘母呢？”
孩子卻賴定了他“走人戶去了，幺妹買的，都是給娃兒的東西，買給娃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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