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信好轉來她還是高興和喜悅的，一個人嘴裡念叨不歇，想起什麼來，還要獨自笑一笑“看這幾個娃兒又是哪個最好出息嘛，莫這兩個沒讀大學的還把小的幾個讀了大學的超過去了。讀沒讀始終他腦殼轉得快，眼睛精明，小的就光想躲懶，撿現成的最好，有幾個現成的給你撿啊，看後麵哪個出色。”
將放晴半天，頭上又開始落綿綿細雨來，風也刮得大，怕還有一場好大的雨要來“看著要落雨要走哪裡去耍啊，你問他哪天去辦退伍沒有？”
老張瞧一眼她，又轉過腦殼去，鬱鬱不樂“曉得哪天啊。”
“今朝都不興問哈兒，曉得要慌著走哪裡去啊，老的死了醫院那邊要他操心了吧，看下半輩子的命又是啷個樣。”
老張背著手轉去，看來是回屋睡覺了，黎書慧仍在樓下等著忠傳下來，問他“明朝好多號啊，你明朝又趕石岩不嘛，忠信去問沒有，下場拿錢嗎？你一個人去嘜忠信跟你一路嘛？”
“明朝去看。”老張開門上去，忠傳拉門出來，父女倆一進一出“轉去嗎？晚上還過來吃飯不嘛？”
“遲點看，談今朝她們要轉來呢，轉來就要吃飯，我看嘛，過來也快的，他們轉來吃飯就跟我打電話，飯煮好我就過來。”
經過黎書慧時她又問一遍“晚上還過來不嘛，今朝晚上你就不過來了嗎？曉得那兩個過來吃飯不？”
老張已經上樓去了，忠傳同母親大聲喊他“遲點打個電話吧，看他們過來吃飯不？”
“你曉得他兩個走哪裡去，潘宏是閒得住的人嗎，還不這裡跑那裡跑，他萬一又走潘達潘迅那裡去吃飯呢。兩個硬像穿得開襠褲一樣，細時候就挨著分不開腳跟腳的，長大了還是這樣，走哪裡都要把他拉走！”
她這是酸呢，不過兩個年輕人都是大人了，從小到大去哪兒不是腳跟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不得了的事。潘宏是自小就愛粘著他的，隻是小時候都是他靠著哥哥，到了現在，則是他扶著哥哥，可見曉得懂事了。
晚上果然如老張所料，兩個人都沒過來，老張給潘宏打電話，那邊說是一會兒去潘達那裡吃，可過一陣潘達卻打電話來叫老張跟著潘宏兩弟兄一起去店裡吃飯。原來他先前電話問潘宏晚上在哪裡吃飯，那頭電話裡順嘴回答是去老張那兒，老張又給潘宏打電話“你兩個在哪裡？”
“啷個嘛，吃飯呀。”裡頭理所應當的答應。
“在哪裡吃飯啊，就吃飯了？潘達打電話來喊走他那裡去吃飯，你們在哪裡吃啊。”
“”電話的聲音就顯得底氣不足了“哎呀——寡麻煩，我們在外麵吃算了，懶得跑來跑去的，你們吃飯沒有嘛，明朝再說，明天看天晴落雨再過來吃飯。我們都已經在吃了呢，明朝再說，這個光還不沾嗎，從明朝開始輪流吃。”
說完掛斷了電話，聽來怕是在外麵吃的，桌上擺滿滿一堆剩菜，黎書慧看他把電話從耳朵上拿下來，問他“已經在吃了，曉得在哪裡吃的啊。”
“又到處跑，是錢多了消化不了，摩托車騎著，媽老漢沒在屋裡，這哈在屋裡也管不住他了！”黎書慧氣咻咻的沒地兒撒氣，瞪一眼桌上“忠傳也不來了？你去接趙盈不嘛，還不曉得她下午走學校去沒有，轉不轉來吃飯也不曉得，恁大一桌飯煮著沒人吃！”
忠傳肯定要打電話給潘宏的，既然不來了，她必然也不會來了，他站一陣，同廚房裡熱菜的人道“……不啷個餓呢。”
說罷慢慢出門去，黎書慧隻道他是出門接趙盈，因關著火，想等他們回來再熱，個人來把陽台上的衣裳收一收。
老張是睡了午覺將起來，睡前手機擺在客廳電視機邊上充電，這時出門沒想起來，手機就落在屋裡了。黎書慧的手機更不要提，她的手機是永遠不在身邊，因先前已經掉過一回，怕忘記，再不帶出門，而一直放在飯廳的冰箱上麵。收完衣裳她也出去了，就在隔壁，在老太太屋裡擺上午的龍門陣。
“我說今朝啷個恁熱鬨呢，原來是轉來了？”
“那些都是緣分，再管他親生不親生，落到我屋裡來就是我的，養一二十年恁大個又不是露水草草養大的，未必硬是認不到人嗎。再不是親生的，我屋裡出來的娃兒，始終他個人記得。”
“那現在又啷個說嘛，他還是在這邊嘜還是在他個人媽媽那邊嘛？外公一死的話那邊更沒得人了。媽媽也還要人經管，那種也累，神誌不清醒，個人的娃兒都認不到，感激好找轉來了，不然她一個人後麵的路啊，難走哦。”
“轉不轉來有啷個用，都認不到了，反而娃兒傷心，倒是一味不曉得還好，哪裡不是待啊。巴掌恁大點養大的，吃好多苦才養大哦，這哈兒談是個人的娃兒要找轉來，是你你乾不嘛。”
“哎呀難得談，壞人做不得好人也難當，都難得談。”
兩個手機都在電視櫃上跳腳，卻一個也沒有人接聽，黎書慧在隔壁，老張則在外麵閒晃。
他先前是預備去學校接趙盈的，但想去接了也未必轉來，說不定已經在學校吃了，這是常事。這樣，懶得走一趟，正巧出門來在馬路邊看到幾個擺桌子下三兒的，他在那裡站著看一陣，覺得他們技術都屁的不行，沒意思，又背著手晃到菜場來。菜場這時人也不少，都是將下班回家從這裡路過買菜，自給棚裡還有三四個老中年在，都賣得差不多了，陸續可以收拾著轉去。外麵一圈的固定攤位上都是小工，或者老掌櫃，有人來就遞個袋子，東西選好了在電子秤上稱一稱，重量價格都出來，不是很費腦筋的活兒。
那自給棚出來邊上賣糧油的門市，裡麵的老掌櫃老家是乾壩子的，老張去那裡同他說話“收攤，你這收攤了還有人給你送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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