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笑意盈人的還有遠在臨安的靜純,她罕見地出門沒有帶宋追,因為這是一年一度的簪花會,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她本也不想來的,奈何姨娘非要讓自己出來走走,翩翩也說,不帶孩子的機會太難得,讓她珍惜,洛雁也抱怨大家許久沒有一起好好出來玩了。
靜純考慮再三,這才赴約。好在今日是真的不虛此行,儘管累了一天,她卻半分不覺疲憊,仍是分外開心和放鬆。
最近還有一件“喜事”,那就是安北侯的小公子終於不再糾纏她了。聽說他又有了新的傾慕對象,甚至已經快速定親,連娘娘想攔都攔不住。
彆人都歎濘舒郡主不懂得珍惜,命也是真的不好,煮熟的鴨子都非飛了,就連姨娘都說,若不論靜純心意,這確實還算門不錯的親事,安北侯的夫人人品好,和已娶進門的幾個兒媳相處都不錯,靜純也不會因此受到苛待。
可是靜純覺得,為什麼要不論自己的心意呢,她活在這世上十幾年,值得在意的人已經越來越少,若不按自己心意,過得也太苦悶了些。
晚霞的陽光並不熱烈,恰到好處地將靜純的輪廓揉碎在金燦的色彩中,顯得恬靜又美好。
她告彆姨娘等人,尋思著要買點好吃的糕點給弟弟帶回去,卻在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回頭。
靈芝在一旁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晃神,“怎麼了姑娘?”
“我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靜純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又回過頭。
靈芝聽了這話回頭回腦地瞧,靜純拍了她一下,“彆看了,如果有人跟著,我剛剛就打草驚蛇了,我們買完東西快點回府就好。”
這樣的一幕被樓上的趙竑儘收眼底,這丫頭的感覺還是那麼敏感,他確實都盯了她一整天了。
防止被彆人發現,也怕靜純發現,趙竑已經換了幾撥人來跟著靜純,就是讓她的注意力被更容易發現的跟蹤者吸引,自己好能在暗處更加“光明正大”地窺視。
見到靜純今天總是帶著明媚的笑容,眸光也總是亮亮的,趙竑的心也跟著輕快起來,靜純就該如此,如此鮮明而鮮活。
對於安北侯的小公子,他可著實費了不少心思。他找人接近小公子的書童,仔細琢磨他的喜好,然後按照他的性格在臨安尋找合適的姑娘,再精心安排了一場與佳人的邂逅。
一切水到渠成。儘管最後定下來的這位姑娘家世門第不如濘舒郡主,但也是書香門第、家風清流,有了靜純那些無理要求在前,安北侯覺得這門親事好得不得了,急著上門納吉定親。
果然,解決自己的這個“心腹大患”後,趙竑發現,靜純也高興得很,但又裝作十分可惜的樣子,這個小精靈鬼兒,她的心思自己似乎還是能明白,卻又不敢沉淪。
“公爺,上次素曉說的那些消息已經查探完了,全都得到了印證。”赤羽這次很有眼色,一直到靜純在趙竑的視線中消失,自己才上前回稟。
趙竑臉上本來帶著的淺淺笑意漸漸凝固,忽然又冷笑起來,“看來還真被你說中了。”
赤羽都有些掛不住臉了,叫他說什麼,難道說不是,是公爺您自己太有魅力了,連史彌遠安插在您身邊的人都向您倒戈,您才是天命所歸啊!
這種話不僅不會讓公爺開心,反而會讓他覺得惡心。
趙竑沒有在意赤羽的沉默,繼續道“既然如此,那就和孫先生他們說一下,後日的大朝會,我總要拿出些章程出來,”
“是!”
熱鬨的吆喝聲橫貫街巷樓宇,寶嘉帶著漓月騎馬奔過鼎沸市井,將它們統統落在身後。
河岸邊的柳樹枝條隨風揚起,草地上一簇簇鮮花膨脹著花蕾,以最絢爛的顏色回饋著剛剛到訪的春天。
“這裡真美。”漓月發現自己現在有些詞窮,麵對美景最後隻能吐出這四個字。
“我沒騙你吧,之前天天被王爺的事情困擾,現在才能真正地出來放鬆一下心情。”寶嘉將馬匹拴在樹上,然後向好不容易被自己說動出來看看的漓月走去。
“他一日不回來,我一日不能真正放鬆。”漓月的目光沉靜幽深,和周遭的風景格格不入。
“彆這麼掃興,王爺說讓我照顧好你,可不僅是吃和穿上麵,去年一直在草原,你可還沒欣賞過汴梁的春色呢,若是他回來發現我都沒有帶你出來賞過春景,不會放過我的。”
“好,那我們今天就賞一賞汴梁的春日美景。”漓月單手淺淺的在額前遮住一點,然後向遠眺去。
晴空上飄搖的紙鳶,循著風越飛越高,線的那一段似乎在小山坡的另一側,不知握在誰的手中。
“這個紙鳶還挺精致的。”寶嘉剛說完,就見紙鳶突然好似斷了線,隨著風飛走了。
“怎麼好像……”漓月還沒有道一句可惜,就發現這個瘋風向好像變了,“朝咱們這邊來了。”
果不其然,紙鳶輕輕地落在寶嘉和漓月所在草地旁的一棵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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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給它的主人送回去吧。”寶嘉來了興致,“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漂亮的紙鳶掉了,可彆哭鼻子。”
漓月勾唇笑笑,寶嘉雖然嘴上好似覺得放紙鳶的姑娘矯情,但是她還是很羨慕人家的矯情,也非常願意幫助她們,“你去吧,小心點。”
那棵樹的高度並不低,但是對於寶嘉來說,攀上去是輕而易舉,漓月並不擔心。
果然,寶嘉很快就拿著斷了線的紙鳶回來,“你看,漂亮吧,我都想送給你私藏起來了。”
漓月的唇角瞬間抿成一條直線,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寶嘉有些慌了,“你怎麼了?”
幾個畫麵在漓月的腦海裡不斷變換,差不多的草地和小溪,有幾個人一起捉魚的場景,還有和彆人牽著馬走過的場景,還有在院子裡幾個女孩說笑的場景,也是有個和寶嘉差不多身量的女孩拿著一個紙鳶在說笑……
她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許多人影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沒有留下更深的印記,而她也想不起來她們是誰,叫什麼……
這種感覺讓人又緊張又期待,就仿佛謎底就在那裡,但是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揭開一點點。
看著漓月不說話,反而閉上了眼睛,白皙的臉龐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寶嘉哪還在意什麼精致的紙鳶,丟在一旁就拉起漓月的手,開始給她把脈。
漓月睜開眼睛,深深歎了口氣,將手從寶嘉手中抽出,“沒事,突然小肚子有點疼,可能是癸水要來了吧。”
“嚇死我了!”寶嘉用手順著心口,王爺現在沒在汴梁,自己要是沒把漓月照顧好,可怎麼跟他交待。
“走吧,我們去還紙鳶。”漓月雖然心跳得如同小鹿,但是還是儘量抑製自己不去想那些。
未知全貌的事,自己瞎想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與其一直惦記,還不如等阿琮回來,忙完在這邊的事再南下尋根,說不定那個時候,自己能想起來更多。
“你真的沒事吧,要不然我們回去。”
漓月用手帕將汗珠拭去,再看她便和剛出門的時候沒什麼不同,仿如剛才那個快要虛脫的她是寶嘉的幻覺。
“你放心吧,我不會逞強,要是不舒服肯定就和你說了。你自己去那邊我也不放心,一起去吧,就當遊覽風光了。”
一路上青草茂盛,被山風吹得搖頭晃腦,正走到一半,遠遠就瞧見一行人從山坡的坡頂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