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覺得再僵持下去似乎有些無理取鬨,這不是自己的作風,便說道“趕了幾天的路,都沒有吃好,趕緊做些好菜來。”
完顏琮嘴角微微翹起,隻吐出一個字“好!”
其實完顏琮心裡也不是滋味啊,因為一個毫不相乾的桃妹,竟然讓自己辛苦追來、小心藏起的漓月起了逃離的念頭,如果是因為宋金兩國之間的事也就罷了,若是因為自己期瞞她自己也認,偏偏是這種事。
虛無縹緲的罪名一旦安上,那就像在漓月的心裡種下一顆種子,不知哪天就露頭冒芽了,他必須一次性徹底解決。
這個桃妹真是壞事,若沒有這檔子事,漓月來找自己,自己還可以將她哄走,遠離危險,若是現在再趕她走,那就不是為她好了,就是自己另有新歡了。
陳州的瘟症不一定會要了完顏琮的命,但是離開漓月,他認為一定可以!
一番酒足飯飽後,漓月漱漱口,“我和雲貞道長說來也是巧,我一來她便走了,都沒有機會好好感謝她。”
寶嘉挑眉,“那不是應該算不巧嘛。”
“可是沒有她離開,我們又怎麼會有這個機會進城呢,說不定就露餡了。”
完顏琮心想,是啊,說不定自己就露餡了。他其實有預感漓月會來找他,但是沒有算到會以雲貞道長的借口來找自己,更何況雲貞道長還剛離去……還真是巧了。
懷疑雲貞道長就是漓月師祖的事情他沒有特意個寶嘉提過,估計她上次查到無塵觀也沒有太在意這個事情,不然竟一點異樣都沒有,這也是自己沒有再告訴她的原因,就是怕她不經意露出什麼馬腳。
看來天意如此。
漓月沒有再提起桃妹的事情,在她眼裡,完顏琮不喜歡這種性子的人,他眼中的厭惡她看在眼裡。漓月隻是氣買之前他回去的時候竟然沒說被人家照顧的事情,後來也沒有處理得乾脆徹底,竟然還跑到自己跟前來陰陽怪氣。
這是因為瘟症的限製她沒能四處跑,恰好看到完顏琮又來了陳州吧,要不然,漓月認為她早晚會去汴梁找完顏琮,就算完顏琮對她置之不理,她把自己在亳州舍身照顧完顏琮的事情一說,免不得又要驚起多少風波。
完顏珣很有可能會讓完顏琮納她入府來平息風波,如果漓月不肯,百姓的言論也會淹沒她,她縱然可以做到不在乎彆人的說法,但汴梁確實是呆不下去了的。
漓月想到的,完顏琮也是後知後覺才想到,在今日這一出以前,他對桃妹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但是今日的事警醒了她,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早晚是個禍患,就算她醫術再出眾也不行。
他在路上和漓月檢討了一番,回來就差人將桃妹派到西郊最嚴重的地方去照顧病患,他可不管彆人怎麼說他,自己卻把桃妹“醫術高超、照顧人妥帖”的帽子戴上,現在不能將她驅逐出城,就有多遠先把她挪多遠吧。
桃妹沒有寶嘉想象中的一哭二鬨三上吊那樣抗拒,而是默默接受了這個安排,她覺得其中必有詐,提醒漓月,“我覺得這個桃妹不會就此罷休,此中必定有詐!”
“嗯,你考慮的很對!”漓月故作嚴肅地點點頭,“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之前因為不夠了解敵人,所以用的戰略舉措不夠妥當,一擊不中後必然不能深陷泥淖、一錯再錯,必須要休養生息、韜光養晦,以求來日再戰。如果真是我想的這樣,那她的思路沒有錯,腦子不笨。”
“你這……什麼事情都能聯想到兵法啊,可是有這樣一個隱患在這裡你就不提心吊膽嗎?”寶嘉也覺得這個桃妹的段位很高啊,漓月怎麼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既然是計,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總不能自己先動作,露出破綻給敵人。反正……隻要不是她和你家王爺合起夥來騙我,怎麼都好說。”
漓月接過藥茶一飲而儘,旁邊的完顏琮卻嗆咳了起來。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你連財產分割的事都想好了……”
時間如窗間過馬,陳州的槐花謝得差不多的時候,完顏琮還是沒能研製出能夠根除瘟症的良方。
漓月已經適應了陳州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就跟著完顏琮起來去各個疫區奔走,查看情況。尤其是完顏琮和陳州的大夫、郎中一起商談時,聽得猶為認真,要不是時機不合適,真想拿個本子記下來。
她覺得自己是長進了不少的,“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句詩她也是聽過的。
她拾起院中的落下的槐葉,念念有詞道“槐葉煎湯,治小兒驚癇壯熱,疥癬及疔腫……嗯,陰乾為末,治一切大小便下血,或痔瘡疼痛。”
她說完得意地笑笑,一回頭卻看見完顏琮在門口望著自己,她挑挑眉,求表揚的心思想藏也藏不住。
“看來偷學的不錯。”
漓月對完顏琮這句話很是不滿,“什麼叫偷學?《日華子諸家本草》是你們寫的不成?”
“喲,沒想到還查到了出處,還真是下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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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寶嘉都以為我說學醫是玩笑話,我是真的要幫你,不是鬨著玩的,哼!”
漓月知道完顏琮沒有什麼時間教自己,隻好他們走到那裡自己跟到哪裡,想著多學一些,然後回來再翻找醫書加深記憶。每到這個時候,完顏琮總會心疼她太過勞累,勸她不要繼續了……
她知道完顏琮是心疼自己,但是生來要強的她是不允許自己放棄的。
“好,那我出道題考考你。”
漓月眼睛一亮,她是更喜歡對待自己學醫抱以尊重態度的,嘴角上揚,“請賜教。”
“槐葉陰乾為末,煎湯服用也可治膿血不止,煎湯時還需放什麼?”
漓月一愣,本來信心滿滿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遲疑,她急中生智,一下子撲過去摟住完顏琮的脖子,“我覺得要不加點糖吧,喝起來沒那麼苦……”
完顏琮失笑,“你耍賴?”
漓月趁完顏琮沒反應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一溜煙跑開了。
漓月一回頭,還想說些什麼,逆著光看到的完顏琮仿佛疊上了其他人的身影。
是一個男人。
漓月晃了晃自己的頭,是完顏琮擔心地走過來,“怎麼了?”
漓月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幻影了還是怎麼樣,搖搖頭,“好像剛才被太陽晃到了,有點暈。”
完顏琮抬手擦掉她額角的汗,“馬上就進六月了,天氣開始難捱了。”
漓月知道,瘟症要是再不解決,到了夏日會變得更厲害。
“去歇歇吧。”
漓月這次沒有再推搡,她很想睡一覺,看看夢裡會不會給自己答案,剛才腦中出現的那個影子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人,似乎那麼熟悉、又實在陌生。
身影沒有如願出現在漓月的夢裡,他的本體正在臨安的大內發著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