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下令,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銀甲兵,可是早就在這恭候多時了。
山坡上大批滾石落下,先進入麻黃嶺的將士們哪是那麼好撤的,一時躲閃不及,就被滾石砸中。
張成不知是功夫好還是運氣好,還真叫他逃了出去。
副將還在喊著“快撤”,但是銀甲兵豈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方統領一聲令下,“衝啊!”
一千多名銀甲兵聲勢浩大向下俯衝,西夏兵本就經曆了一場鏖戰,很多人身上都帶著傷,在這裡遇到伏擊又是一陣慌亂,好多人都來不及抵抗就被斬於馬下。
西夏兵雖然人多,但是大部分還是想跟著將軍逃出這個鬼地方的,誓死抵抗的人就少了許多。
這樣一來,銀甲兵的攻勢就更加迅猛了。
他們也沒有非要捉拿張成,那不是他們的目標,方統領的命令就是殺敵,越多越好,也不必費力追擊,做好他們的事就行。
方統領看著西夏兵倉皇逃竄的背影,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銀甲兵比定西軍早了三天出發,就是為了做一支奇兵。
將軍帶著大部隊在正麵激怒敵人,引得他們傾巢出動,消耗戰力,他們則趁敵人後方空虛時,迅速占領大營。
本來攻占地方大營並不那麼容易,但誰叫他們有內應呢!
澤利才不會是真的叛逃,他也是在臨出發前才從將軍口中得知的這件事情。
他是看到了將軍去給澤利送藥,將軍也是那個時候和澤利定下了這個計謀。
他是真佩服將軍,不是佩服她的這個計謀,而是佩服她的膽量,還真敢把這個老匹夫放出去啊,就不怕放虎歸山嗎?
明明上午兩個人還劍拔弩張呢。
不過顯然結果是好的。
穩住大營後,他留下了少部分人馬接應將軍派來的其他隊伍,是的,將軍同時做了彆的安排,具體是什麼人他不清楚,他隻要做好自己的任務。
他的另一個任務就是在麻黃嶺伏擊,如果等到攻破大營再來做準備那可就太晚了,他們自然是兩天前就在這裡準備了。
至於為什麼會知道張成他們一定會敗逃路過此地,那就是將軍的妙算了。
從將軍占領的山頭到環州大營的方向不止一條路,但這是最快的一條,將軍賭張成會走這條路。
將軍賭對了,那後麵呢?將軍是不是也會賭對。
他沒有心思去繼續想下去,他的腳下踩著數千西夏軍的屍體。
麻黃嶺的伏擊,隻有戰死的西夏兵,沒有投降的,他們銀甲兵以一千多的兵力,達成了消滅於自身四倍的敵人,這還是頭一次。
太陽漸漸西沉,張成帶著僅剩的一萬多人在一處休整。
張成也開始琢磨過味兒來,占領大營的和剛剛伏擊他們的應該是定西軍無疑,他們同樣都是占據有利地形,或是設伏、或是正麵攻擊,但是最後卻不戀戰、不追擊。
隻有一種可能,他們還有後手!
定西軍的兵力和他們相當,聽說精銳的將士都被完顏賽不帶走了,所以定西軍的兵力其實是不如他們的。
所以,他們肯定沒那個心情去和他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
張成喃喃道,他想起來了。
無論是不是漢人,《孫子兵法》的影響力可是太深遠了。
他們就是撤兵的“歸師”、“窮寇”,定西軍沒有緊著追擊,而是每次都給他們留了一個缺口,讓他們想著逃,而不至於拚命。
逃去哪?
自己知道大營被占,還帶了這麼多兵,第一想法肯定是回援大營,那個女人猜對了。
而這次又沒有追,她肯定也在猜自己會去哪裡,然後在路上進行伏擊。
那麼自己,第一想法是去哪裡呢?
張成閉上眼睛,自己想進城,環州城還有自己的人馬,麻黃嶺那條路過不去,自己自然是要走其他路回環州的。
可是,如果自己不回環州城呢。
張成開始衡量現在的局勢,不回環州城,便會沒有糧草,那自己和將士們都得餓死。
除了環州城,還有慶州城有糧草,不知自己那些沒逃出來的士卒怎麼樣了?有沒有被坑殺,還是做了降兵。
若是詐降,他們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就是自尋死路。
除此以外,還有華縣、吳縣可以去,華縣沒有軍隊駐守,他們可以搶掠一番,吳縣有西夏軍隊……
太遠了!
張成捶胸頓足!華縣和吳縣還是離得太遠了!除非有人通風報信讓他們過來支援,憑他們這些人,沒帶一點糧食就出城,到現在就已經饑腸轆轆了!
五萬對兩萬,誰能想到是這樣的終局。
“將軍,我們現在……”副將靠近張成低聲說。
將士們沒有之前從定西軍手中逃脫的僥幸和要救援大營的憤慨了,現在心情都是很沉重的。
他們似乎在被人追著打,就好像走入下一個地方,說不定也會有伏兵一樣。
他們不是像張成一樣分析出來的,而是一種軍人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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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軍太強了,還有剛剛那些身穿銀甲的兵,似乎比之前山上的定西軍還要厲害,這次真是碰上對手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張成忍著身上的疼痛,站起來道“定西軍陰險狡詐,暗中發兵,還偷襲我大營,提前埋伏麻黃嶺,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詭計!我們今日能讓此等陰險小人得逞嗎?”
“不能!”
副將心中稍安,將軍就是厲害,幾句話就又將低迷的士氣提振起來。
“我們現在就要前往環州城,進了城就什麼都有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誓死追隨將軍!”
軍士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張成舉手做了個“收”的手勢。
“現在前往環州的路有三條,一條坦途,我們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環州城,如果真有定西軍,我們會和他們正麵迎戰,因為此地不宜設伏。還有一條,是走龍草山,這條路上有許多村子,我們可以去獲得補給,但是也最易設伏。還有一條路……”
有的將士在張成說有三條路的時候就已經在迷糊了,按照現在所在的位置,明明隻有兩條路啊。
所以在將軍說還有一條的時候,大家都豎起耳朵聽。
“過鴛鴦溝,走北埫口。”
“鴛鴦溝?”
將士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鴛鴦溝並不是一個交通樞紐,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溝,平時洗個衣服打個水,有的地方也會傾倒汙水……
鴛鴦溝兩側沒有什麼農家,因此也沒有架橋,若是過鴛鴦溝,定要從上麵過。
雖說現在上麵已經結了冰,但是現在這麼多將士都從上麵過的話,恐怕不行。
再說北埫口,它北麵是埫口,南麵可是極為陡峭的,平時沒事,都不會有人去。
“這兩個地方,山高水險,定西軍定然不會設伏,但是對我們來說也是極大的挑戰。首先,要放棄我們的戰馬,然後,要連夜翻過北埫口,若是天明,定西軍發現設伏未成,定會四處找我們,到時候我們還沒有進環州城,情況就被動了。”
張成平時隻需在帳中和自己的副將講明如何行動,哪會和將士們講的這麼細致,還不是他怕自己背負馬援一樣的罵名。
山高水險的這條路,保證沒有埋伏,但是要想讓大部分人走到環州城,肯定會有人犧牲。
到時候士兵們要是怨懟自己選了這條路怎麼辦,誤解自己想效仿“馬革裹屍”的馬援,置士兵於險境,自己賺千古美名。
“拚一條生路出來,我們聽將軍的!”
副將帶著頭,將士們也跟著附和。
今夜亦是無月。
“將軍,環州城外大營糧草、器具、人馬均清點完畢。”一個萬夫長笑著過來向緣子彙報,緣子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