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瑰懵了一下,“好像是吧。”
奴才的命在他們眼裡,本就不值錢的,他沒有很在意這個事情。
但緣子心裡卻不一樣,她是怨恨欺騙她的人,但她又覺得格瑩許是無辜的,而且在陳州,兩人可是朝夕相處了一段日子。
格瑩,是在為她抱不平嗎?
也是個傻丫頭。
現在,她有點理解完顏珣的想法了,怪不得要把完顏琮送來,如果在汴梁待的時間長了,免不了要露餡。
在這裡,知道內情的人就少之又少,而且……而且還可以觀察自己的反應。
看來,自己要改變一下策略了。
“既然術虎漓月不在世上了,那你們同他講的我又是誰?”
完顏琮可是開口就叫自己楊將軍,當時的情景,緣子一開始還以為是對方在陰陽怪氣的挑釁,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軍中的事王兄本就不了解,隻是說你是新發掘的將才,是宋人楊普緣……”
完顏瑰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跟著漸漸低垂,根本不敢看對麵人的眼睛。
緣子的眸底浸滿了涼意,完顏瑰應該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
所以,他今日同自己說的這些話,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現在都不在乎了,她要做的是先完成自己的使命,隻要能達成目的,手段齷齪點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也不是她一個人這樣,也不是她先起的頭。
想到這裡,緣子是真的釋然了,演唄!
完顏瑰久久沒有得到對麵的回應,大著膽子抬眼看過去,發現緣子正在出神。
他將手臂在緣子麵前揮動兩下。
“王嫂?”
緣子回神,“既然如此,就彆叫我王嫂了!”
完顏瑰嘴一扁,不情不願道,“楊將軍!”
緣子沒有答話。
完顏瑰不甘心,“王兄這樣也就算了,您怎麼也變了啊?你們到底怎麼了?”
緣子明白現在的形勢了,知道她恢複記憶的人應該隻有完顏琮和寶嘉,完顏琮現在徹底將自己忘記了,隻要寶嘉保守秘密不說出去,自己就能繼續裝下去,迷惑他們。
緣子的腦子瘋狂地運轉,一瞬之間就想到了許多。如果汴梁的人不知道自己恢複記憶,就會認為他們兩人仍然相濡以沫,難道不更應該看緊完顏琮來挾製自己嗎,難道是自己當初和王太監說讓完顏琮回汴梁被他們會錯了意?
那可真就有意思了,自己隻是不想見到他,他們卻反著來,非要把他送來這裡,可能也是覺得這樣自己做什麼才會有掣肘。
至於完顏珣派完顏琮來這裡的真相,是試探自己,還是覺得這裡更加安全,她都不必深究,隻要自己的外殼足夠強硬,他們用什麼手段,都是擊不破的。
那現在自己該如何表現呢?
展示出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才比較符合她該有的狀態。
緣子微微低頭,調整情緒,哽咽道“我……我當初想帶兵,他不準,下藥迷暈我,等我醒來,發現他不辭而彆、孤身涉險,可是當我帶著寶嘉在陳州城苦苦支撐,最後也沒等到他。他們都說……”
完顏瑰有點不知所措,剛剛王嫂不是這樣的啊,這怎麼突然說哭就哭,他支吾到“都……都說什麼?”
“都說他拋棄了我們。”緣子抬頭,淚流滿麵,“我自然是不信,可是最後,還是我答應領兵才換來解藥,救了陳州百姓。”
緣子輕輕緩了一口氣,“我這一路過來都十分擔心他,又不能立刻知曉他的行蹤,每日隻能用練兵來麻痹自己,但夜深人靜時,我還是會想他……”
說到這裡,緣子微微一頓,似是在自己的小叔麵前剖白這些很是不好意思。
完顏瑰是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王……你受苦了。”
緣子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像是已經穩住了情緒,“我一直在等寶嘉的消息,但是她沒有任何回信給我,我上一次聽到你王兄的消息時,是他們被找到了,回了汴梁。”
緣子刻意將話停在這,好似說不下去的樣子。
完顏瑰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趕緊解釋,“怪不得寶嘉不同我說這些,原來你們之間有這麼深的誤解。寶嘉不給你傳消息肯定也是身不由己,就像今天一樣,王兄將她看得很緊,不知道為什麼,幾乎半步都不讓她離開。”
原來如此。
緣子自認,寶嘉是不會拒絕她的。
現在對她那時回眸的眼神也更加理解了。
“我那時正在攻打環州,分不開身去探究到底怎麼回事,不然,你以為我不會去汴梁質問他們嗎?”
完顏瑰的情緒完全被緣子調動了,滿心想著自己的王兄可真該死,竟然將這麼好的王嫂給扔在這荒涼之地不管不問,現在還這個態度。
“後來,我帶兵打到靈州城下,也看開了,他既然不願尋我,我到時候自己去尋根便好,與他,不再來往。”
“不行不行……”完顏瑰兩隻手仿佛都在拚命咆哮。
“為什麼不行?”緣子起了玩心,倒想聽他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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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能沒有彼此的。”完顏瑰似乎實在組織語言,“也許你不願承認,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並不開心,你滿臉都是心事,和你之前同王兄在一起的時候判若兩人。王兄就更不必說了,你看他現在都瘦成什麼樣了,除了那個什麼毒素的作用,難道就沒有思念之痛嗎?”
緣子沒想到完顏瑰竟然都能看出自己的心事,高道長也這麼說過,可是軍中其他人從來沒有提醒過自己……
算了,一群糙漢子,還能指望他們看出來。
他看著完顏瑰懇切的目光,語氣中也不自覺地帶著篤定,“我之前不知道他經曆了這些,現在知道了,便不會怪他了。”
“真的嗎?”完顏瑰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緣子的眼裡也帶著笑意,開口卻是不容置疑的認真,“我會試著慢慢走近他,如果他能想起來最好,想不起來,至少能看到他好,也可以。”
翌日清晨,當校場傳來陣陣操練聲時,完顏琮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他不記得昨晚是什麼時候睡的了,反正是在寶嘉趴在桌上睡著之後。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失眠過了,回到汴梁後,自己已經調理的差不多了,沒想到來了軍營,竟然又不適應了。
寶嘉仍側臥在榻上,這是他在帳中叫人放置的軟榻,沒想到昨晚就被寶嘉捷足先登了。
他悄悄地洗漱完便準備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景,來之前便打聽過定西軍的事情,早就想領略一下這些將士們的風姿。
隻是可惜,昨天一來這裡便不受那楊將軍待見,很是匪夷所思。
雖然王太監一直在打哈哈,其實他自己昨晚最後也想明白了,大概楊將軍還是想直接打下靈州,但是自己是來和談的吧。
自古文官和武官互看不順眼,沒想到今日自己也經曆了這一遭。
完顏琮想著這事,打開營帳,正撞上剛剛腦子裡想的那個人。
不知為何,耳尖竟有些發燙。
“大人,是不是練兵的聲音吵到你休息了?”
完顏琮冷著臉,卻不自覺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晨光微曦,將來人的周身勾勒出一層柔和的金邊,昨日他就看見了這位久聞不如一見的女將軍,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彪悍狂野,儘管在這黃土塬上風吹日曬,皮膚不如內宅女子細膩,卻也並不粗糙,而且還泛著健康的光澤。
她的目光中威嚴又透露著溫柔,可是就在自己與她打招呼的一瞬間,她卻像變了個人一般,滿臉寫著厭惡。
自己也不願再去多看,可現在……
輪廓分明的臉龐上鼻梁高挺、唇如玉潤,明亮的眼睛在日光下也不掩璀璨,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到此人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