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皇宮中偷偷跑出來以來,楚寒雪很少哭,從小魏女官便告誡她說,隻有弱者才會流淚。
可即便她再隱忍,眼淚也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淋濕被角。
想到昨日夜裡,看見林清夢的信號彈,蒼闕親自帶人趕來。
那時,他們才相信林姐姐說過的話,跪在地上朝著她叩拜。
北荒的軍隊帶走了所有人,林姐姐囑咐他們要善待這些人,她一定要讓北荒的所有人看見,凡是作惡者都將受到應有的懲罰,作惡之人,無法逃脫製裁。
唯有如此,才能起到震懾作用,在根源上解決作惡和犯罪的問題。
出來這麼久,她從未像今日一樣,如此想念父皇、母後和哥哥。
她很慶幸,雖然生長在皇宮之中,但家人和身邊的人將她保護得很好。
雖然被保護著,但還是教她明事理,識大體,懂仁愛,也不會因為自有公主的身份而變得驕縱蠻橫。
如今已經有三個月沒見過他們了,在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之後,想念之情更加濃鬱,忍不住哭了起來。
“睡下了嗎?”
沈淩霄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楚寒雪用力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還沒,淩霄哥,進來吧。”
沈淩霄走了進去,看見楚寒雪身上裹著被子,背對著自己。
坐到床邊的他,餘光看見了被打濕的枕頭和被角。
雖然心疼,但依舊沒有拆穿她哭過的事實。
“阿雪,冷嗎?”
楚寒雪極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剛要發出聲音,眼淚卻再次流了出來,那些難以宣之於口的情緒再次哽住喉嚨。
若是開口說話,必定會被他發現破綻。
於是她終究沒有開口,而是用力搖了搖頭。
“可是我冷,我想抱你取暖。”
楚寒雪並沒有回答。
片刻之後,她猛地掀開被子,緊緊抱住沈淩霄的腰身,將頭埋入他的心口處。
眼淚的濕熱感從胸口處傳來。
沈淩霄輕輕抱住她的身體,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輕輕吻住她的發頂。
“曾經,我還害怕。自從爹娘死後,我便隻能和姐姐相依為命。那個時候,我很怕看著彆人的眼睛,我也怕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同情和憐憫。”
“可是後來,我遇到了白羽,陸欽原。我時常和他們倆打架,在比試的過程中,為了贏,我盯著他們的眼睛,從他們的眼神中,我看到的隻有對手和尊重。”
“後來,我又撿到了飛廉,遇到了你王兄,漸漸地,我似乎不大記得當時的心情了。今日能想起來自己卑微的心情也是因為烏童……”
“烏童也好,項坤也罷,每一個人都是這件事情的真凶。項坤因為自卑和嫉妒變得扭曲,孟衝和蔣悅則是因為不敢反抗家中和項坤,而逼著自己和他一起沉淪,最終成了凶手。”
“烏爾,他的善良和好麵子,以及對烏童的不信任間接害死了他自己的親兒子。”
“烏童呢……他的沉默和不抵抗,也是殺死自己的誘因。”
楚寒雪肩膀抖動的頻率輕了一些,沈淩霄卻將她摟得更緊。
“這世間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無一例外。所有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終結之時都有可能引起一場風暴。而我們這些製造風暴的人,既然不能逃避,倒不如迎上去。”
楚寒雪並未抬頭,聲音中帶著濃厚的鼻音。
“迎上去就能平息未來的風暴嗎?”
沈淩霄揉了揉她柔順的發絲。
“風暴總是會來的,無須平息。”
“那為何還要迎上去?”
“迎上去,打敗風暴之中,那個卑微膽小的自己。”
楚寒雪呼出一口氣,就著被她的眼淚打濕的衣衫蹭了蹭鼻子,惹得沈淩霄一笑。
“淩霄哥,還冷嗎?”
“應該不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