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溫聲道“這都是你小時候對我做過的。”
顧傲霆嗓音沙啞,“我媽小時候也這麼疼我。”
顧北弦俯身抱住他,拍拍他的後背,“睡吧。這一周,你都沒睡過幾個囫圇覺,再不好好睡一覺,就要跟我爺爺奶奶去天上團聚了。”
顧傲霆舍不得死。
更舍不得這幫兒孫和重孫們。
他閉上眼睛,很快睡著。
平時很少打呼嚕的,這幾天太累,打起了呼嚕,呼聲震天。
顧北弦幫他掖掖被角,摸摸他的頭,起身走出去,將門關嚴。
回到主臥室。
門一推開,暈暖燈光下,蘇嫿正坐在靠牆的沙發上,手裡拿著一隻羊脂白玉鐲,在發呆。
她側臉輪廓柔和靜雅。
蒼白麵色在暈暖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顧北弦放輕腳步,走到她身邊坐下,抬手將她攬進懷裡,問“在想什麼?”
蘇嫿將手中的玉鐲套到左手腕上,衝他淡淡笑了笑,“這隻鐲子是我年輕時,奶奶送給我的,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平時怕磕碰了,戴著工作不方便,很少戴。如今拿出來好好戴著,戴著它,感覺奶奶仿佛還在我身邊。”
她舉起手腕,低眸觀摩那隻鐲子。
鐲子玉質細膩,瑩潤,潔白如羊脂,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戴在腕上,溫潤柔滑,襯得她的手腕越發纖細秀美。
顧北弦抱住她,下巴擔在她的肩上,低沉聲線道“想哭就哭吧,這幾天怕我難過,你一直忍著,忍得很辛苦吧?”
蘇嫿再也忍不住,趴在顧北弦懷裡哭起來。
老太太很疼她。
打一見麵就喜歡她,各種袒護她,偏愛她。
年輕的時候,她和顧北弦鬨離婚,如果不是老太太從中斡旋,為了她,和顧北弦鬥,和顧傲霆鬥,她和顧北弦不可能複婚,更不會生下逸風和星妍。
等她痛痛快快地哭完,顧北弦幫她擦掉眼淚說“洗洗睡一覺吧,這幾天大家都太累了。”
“好。”
二人去浴室衝了個澡,上床睡覺。
次日清早。
顧北弦醒來,剛有意識,眼睛沒睜開,便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蘇嫿。
沒摸到。
顧北弦睜開眼睛,看到床邊位置是空的。
他掀開被子,下床,到處找,“蘇嫿,蘇嫿,嫿嫿……”
找到書房的時候,蘇嫿在裡麵應了一聲。
顧北弦推門而入,見她正坐在書桌前,握著筆在畫畫。
顧北弦走到桌前。
畫上是老太太生前的樣子,確切地說是她三十多年前的模樣。
那時候,老太太才七十多歲,穿著漂亮的旗袍,戴珍珠項鏈,盤發,氣質優雅,身形也比現在直。
蘇嫿低頭畫她的頭發,邊畫邊說“從今天開始,我要每周給奶奶畫一張像,從我見她第一麵開始畫起。”
她記性好,過目不忘。
腦子裡能清晰地記住老太太每一年的模樣。
顧北弦俯身環住她的腰。
知道有一種悲傷,叫寧靜的悲傷,外麵越靜,心越痛。
他打開手機,把一雙蝴蝶圍著墳墓翩翩起舞的視頻,推給她看,“最後一幅就畫這雙蝴蝶吧,這是爺爺和奶奶的靈魂幻化而成。人死化蝶,是真的。等我們倆死後,也葬於同一墓穴,化蝶飛走。”
蘇嫿接過手機,盯著視頻裡的一雙美麗鳳蝶,彎起眉眼笑,笑著笑著,淚光閃爍。
這怕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吧。
生同寢,死同穴,靈魂化蝶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