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當時太過年幼,他的離世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個很大很深的創傷,直接影響了她的性格。
她本就話少,自那之後,話更少了。
甚至連朋友都不敢交了。
那個火災的噩夢,從十歲起,就一直困擾著她,困擾了整整十三年。
現在知道阿堯哥還活著,終於可以結束噩夢了。
心裡像卸下了一塊大石頭,蘇嫿笑起來,眼淚卻滑落臉頰。
她吸了一下鼻子,想把眼淚收回去。
可是沒用,淚流成河。
她覺得失態,急忙拿手背去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顧謹堯掏出手帕,幫她一起擦,邊擦,邊溫柔地哄道:“彆哭了,聽話,哭多了難受。那場火災因我而起,是我連累了你,救你是應該的。”
看在顧北弦眼裡,隻覺得這兩人纏綿悱惻,郎情妾意。
他再也無法忍受了。
轉身就走。
步伐越走越快。
一種深不見底的屈辱,在體內迅速蔓延。
心臟痙攣起來,刀絞一般,他痛得如遭受淩遲之刑。
出了彆墅大門。
司機看到他,急忙拉開車門。
顧北弦朝他伸出手,神色冷峻,“車鑰匙給我。”
司機一愣,“您要自己開車?”
顧北弦緊抿薄唇,一把從他手裡抓過車鑰匙,俯身坐進去,關上車門。
發動車子,一轟油門,把車開得飛快。
要開去哪裡,他不知道,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前開,往前開。
車窗打開,風聲獵獵,刮過耳畔。
顧北弦眉眼冷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骨泛白,手背上筋脈儘顯。
英挺的俊臉清冷如雕刻,陌生,堅硬,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情模樣。
不知開了多久,最後在江邊停下。
手肘擔在車窗上,他不知該如何發泄才好。
推開車門。
他走到江岸,從西褲兜裡,摸出包煙,抽出一根點燃,深吸一口,吐出薄白色煙霧。
煙霧模糊了他堅毅的麵部輪廓。
一陣江風刮過,吹散麵前的煙。
他冷笑,抬手猛地捶到旁邊的樹上,一陣劇痛,指骨沁出血跡。
活到這麼大,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什麼都能得到,唯獨得不到蘇嫿的心。
得不到,又放不下。
微微眯眸,極目遠眺蒼青色的江麵,心中鬱氣還是難以疏解,他抽了整整一包煙。
踩滅最後一根煙頭,顧北弦轉身離開,驅車回到日月灣。
簡單衝了個澡,走進臥室。
一進屋,就看到牆上掛著的巨幅婚紗照,蘇嫿摟著他的腰,巧笑嫣然,眉眼含情。
以前覺得唯美。
現在,卻隻覺得諷刺。
他上前,一抬手,把婚紗照摘了,扔進了書房裡。
睜不見為淨。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腦子裡不停地閃現著顧謹堯和蘇嫿的各種曖昧麵畫。
他幾近抓狂,終是忍不住,拿起手機撥給沈鳶,“你在鳳起潮鳴嗎?”
深夜接到男神的電話,沈鳶激動得尖叫一聲,興奮難耐,很快說:“不在。”
“回去,守著蘇嫿。”
沈鳶為難,“嫿姐把我趕回家了,說她要見一個親人。”
親人?
親人。
顧北弦冷笑。
他拿她當愛人,當血肉相連的親人,可她的親人卻是顧謹堯,是她魂牽夢繞的阿堯哥。
他在她心裡,不過是個過客,是個替身,一個微不足道的眼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