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一翻身,他都害怕。
秦姝咳嗽一聲,他也害怕。
膽戰心驚的。
說好的翻身農奴把歌唱,不知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次日,清早。
秦姝和顧傲霆安靜地坐在餐桌前吃飯。
秦姝手一伸出去。
顧傲霆立馬把牛奶杯端到她手裡。
牛奶喝完,顧傲霆馬上抽了紙,幫她擦嘴。
秦姝被他搞得極不自在,想說他兩句,又覺得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樣,著實可憐,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顧傲霆道:“我想去見見嶽父嶽母。”
秦姝納悶,“不年不節的,忽然想去我爸媽墳前做什麼?中秋節前去過了。”
顧傲霆垂下眼睫,“就是想見見他們,想二老了,昨晚夢到他倆了,正好今天是星期天,明天我就沒時間了。”
“行,去吧。”
二人乘車來到秦家墓地。
天空突然飄起細雨。
秋天的雨淅淅瀝瀝,淒楚清寒,自帶悲傷氣氛。
顧傲霆心情比這淒厲的秋雨還沉重。
來到秦姝父母的墓前,顧傲霆將手裡的鮮花放到墓碑前,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開始燒紙,敬酒。
保鏢站在他們夫妻身後,幫忙打傘。
雨越下越大,氣溫越來越低。
帶著劍氣的秋風,直往人的骨頭裡鑽,冷颼颼的。
不知不覺,已到深秋了。
秦姝衣著單薄,挺冷的。
顧傲霆穿的也不多,地上的雨水早就將他的膝蓋浸濕。
秦姝抬腕看看表。
沒覺得,已經待了近一個小時了。
秦姝道:“走吧。”
顧傲霆雙膝跪地,盯著墓碑上嶽父的照片,“你去車上坐著,把空調打開,我要多陪陪嶽父和嶽母。”
“彆著急,百年之後下去就見麵了,到時想怎麼陪就怎麼陪,還可以陪他們打麻將。”
顧傲霆固執道:“讓我再跪一會兒。”
“你就是把膝蓋跪爛,我爸媽也不會起死回生。”
顧傲霆英俊成熟的臉,一臉凝重,“跪跪我心安。”
秦姝搖搖頭。
這狗男人,真要當起人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她朝父母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三躬。
從包裡摸出手機,秦姝打著傘,繞到一旁給顧北弦打電話,“你勸勸你爹,霸道董事長突然改劇本了,開始上演苦情戲,一會兒扮演貼心小丫鬟,一會睡地板,現在跪在你外公外婆墳前,跪了快一個小時了。”
顧北弦安靜片刻,“你老公想跪,就讓他跪吧。身體的折磨,遠小於心理的折磨。受點皮肉苦,他心裡的負罪感會減輕點。”
“年紀一大把了,再跪出個老寒腿來,到時成天病病歪歪的,在我麵前晃,惹人心煩。”
“他常年鍛煉,又勤於保養,身體結實得很,跪不壞,彆擔心。”
秦姝回眸瞅一眼顧傲霆的背影,輕輕歎口氣,“你說人吧,真是奇怪。本來挺氣他的,他忽然低三下四,伏低做小,我又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你說,他是不是在套路我?”
顧北弦默了默,“還想離婚嗎?想離,現在是最佳時機。你提,他不會拒絕,還會滿足你所有條件。”
秦姝不出聲了。
沉默許久,她幽幽道:“已經不年輕了,懶得折騰了,就這樣將就著過吧。”
“你才五十出頭,正青春美貌,人生很長,不必將就。”
“滾犢子!我主要是想給你和阿野、南音一個完整的家庭。”
顧北弦暗道,這位清高美麗的母親,性格真是擰巴。
明明愛著,就是不肯承認。
打完電話,秦姝走到顧傲霆麵前,“顧清流,你還要跪多久?”
顧傲霆垂著頭,“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住在這裡,好好地向嶽父嶽母賠個罪。這些年,我沒照顧好你,反而害苦了你,我罪不可恕。”
他腿上的褲子已經濕透。
雨水濺起,將他平時一塵不染的外套都染臟了。
麵色凍得發青,嘴唇微微顫抖。
秦姝心一軟,彎下腰,從身後抱住他的手臂,“走吧,再不走,我爸媽就要從墓裡爬出來,帶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