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美麗人生》在柏林電影節上,引發的諸多討論,都不是刻意的去炒作某種話題,乃至於女拳的遊行等等能比擬的。
而其中關於電影之中出現的多個謎語,以及德國醫生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讓影迷們和媒體人們也是爭論不休。
有人覺得德國醫生的謎語蘊含深意,他想救圭多一家,但是他卻做不到,所以他才憤怒的一拳擊打在桌麵上。
也有人覺得,這段猜謎就是一段猜謎,不包含任何隱喻。因為從頭到尾,醫生癡迷的一直都是謎語,在酒店裡他可以為一個謎語而廢寢忘食,乃至於在他的想法裡,沒有任何東西能比他的謎語更重要的,包括圭多一家人的生死。
關於這一點,解讀還有很多。
“那一個謎語的答案顯然就是小鴨子,但是獸醫跟他說這個答案是錯的,然而我們和圭多都知道那個答案就是鴨子,顯然獸醫騙了他,但是醫生已經不能分辨答案的對錯了,他隻相信給他出謎語那個人給他的答案。那麼就像他判斷的種族主義是否正確!”
“我想應該是通過謎語告訴男主儘管鴨嘴獸和鴨子的長得很像但叫聲卻不同,就像都是小孩子一說話就會暴露了,所以醫生是想通過謎語告訴男主自己愛莫能助。”
“我覺得醫生就是一個諷刺角色,一個有強迫症傾向的人,麻木不仁、自我中心以及陷入極端理性的怪圈的象征,給主角和觀眾帶來轉瞬即逝的希望後再次陷入更加深重的絕望無助之中。沒必要去意淫善良仁慈,在那樣的環境裡麻木是比仁慈更穩妥的選擇,戲劇化的反轉更能讓人體會其中的悲涼。”
其實從這方麵來說《美麗人生》就已經成功了,因為隻有當影迷們真正地看進去了,真正的去深入電影,那麼才會對電影裡麵的細節,進行各種解讀。
《每日銀幕》柏林國際電影節特刊上,就專門針對《美麗人生》,進行了報道。
好萊塢著名影評人艾倫·博格在《每日銀幕》的電影節特刊專欄上,從電影的幾個謎語出發來對電影進行解讀和評論。
“第一個謎語:什麼東西越多就越看不見?——黑暗”
“圭多不願告訴兒子真相讓他過早接受苦悶的人生,設了一個最大的騙局,告訴兒子這僅僅隻是個遊戲,而遊戲的獎勵就是,誰最先得到1000分就會獲得一輛全新的坦克。
在接下來苦悶,甚至殘酷的日子裡,圭多一直在兒子麵前樂觀,微笑。他跟兒子捉迷藏,帶著兒子跟德國小孩混在一起吃餅乾,把種種殘酷的迫害猶太人的手段當做遊戲規則告訴兒子:搬東西,做苦力,毒氣浴,焚燒......這種種殘酷與黑暗都被圭多巧妙的謊言所掩蓋,兒子一直快樂的成長,一直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一個多麼惡劣的時代。
什麼東西越多就越看不見?答案是黑暗。殘酷,迫害,死亡,每天都在發生,據統計,二戰期間,殺害了約600萬歐洲猶太人,其中包括150萬兒童。整個二戰中,大約580萬歐裔猶太人被殺死,是歐洲猶太人人口的三份之二。
多麼一個龐大的數據,多麼觸目驚心的曆史,在當時的歐洲,的黑暗籠罩一切。而因為兒子,因為有愛,因為有希望,偉大的父親把這種種黑暗都巧妙的化成了遊戲,化成了光明。人是偉大的,正義是不朽的,叔本華說,意誌的作用是偉大的,因為我們有了這意誌,便克服的了一切黑暗。”
“第二個謎語:一提起我,我就消失:沉默”
“正在玩捉迷藏的父子倆被德軍發現了,分彆前,父子一再告訴兒子要沉默,並讓兒子發誓。隻要兒子一開口,就會暴露自己是猶太人的身份。父親所做的這個讓兒子沉默的決定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無奈。因為沉默,兒子逃過了屠殺。
影片的最後,父親再次讓兒子沉默,讓他躲進小鐵箱,並且一直不能出來,直到外麵一個人都沒有。當德軍押著圭多走向死亡的時候,經過兒子藏身小鐵箱的時候,父親滑稽的走過,為兒子做了最後的一次鬼臉。父親被帶到了一個角落。槍聲響起了,我們還是隻聽到了聲音,沒有見到圭多最後被射死的畫麵,這也是一個巧妙的安排,我們沒有親眼見到父親的死,我們沒有生在那個戰亂的年代,我們沒有經曆過迫害,屠殺。但是即使沒有親眼所見,我們卻都知道那段曆史,那些酷刑沒有被遺忘,那些曆史也沒有被遺忘。什麼東西一提起便會消失?答案是沉默。
最後,失敗了,流竄逃跑了,美國人的坦克開了進來,沉默,一經提起便會消失,人民用反抗代替了沉默,正義最終取得勝利。父親用自己殘酷的犧牲換來了對兒子的承諾——一輛嶄新的坦克。
導演不把這部影片當做悲劇,是因他想讓人們看到希望,看到快樂。曾聽人說,成熟不是在你遇到悲傷的時候不哭,而是你心裡在哭,臉上卻在微笑。我想,這是一個哲理,更是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麵臨的難題。
人生本就苦悶,內心愉悅並且懷著希望,即是最大的勝利。”
“第三個謎語:肥肥醜醜,現實中全身是黃,你問我,他是誰?我回答:呱呱呱,我沿路走來有噗噗聲。”
“關於這個謎語,有很多解讀,醫生說:不是!這個謎底是獸醫出的,我解不了,於是不能還他一個謎,我以為是--鴨嘴獸。但鴨嘴獸不叫呱呱呱,鴨嘴獸叫呲呲呲,昨晚我替你翻譯成意大利語,你認為怎麼樣?除了小鴨,我想不出什麼。
醫生曾經把圭多看成是最聰明的人,所以,我認為這個謎語是有深意的。
在我看來醫生的意思是:圭多我幫不了你,我知道什麼是正確的,知道什麼是錯誤的,比如對猶太人的迫害,我明明知道是錯誤的,可是我卻不能說出我的答案。
你給予希望在我的身上,我很想幫你,但是我無能為力,我為此連覺也睡不著,我非常地在乎你圭多,可是我無能為力。
醫生完全可以不搭理基多,但是他善良可惜又懦弱,他暗示基多不要在他身上寄托希望,雖然他同情憐惜基多,但是他怕,他無能為力。這其實是自古以來的人類社會大部分人的心理特征。在基多沉重的離開後,他為什麼會懊惱的狠狠的錘了一下桌子並帶著哭腔......真的隻是為了一個謎語嗎?我更願意相信,並非如此,他的憤怒,是因為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憤怒!
我更願意相信,電影是想通過醫生,讓觀眾感受到一點兒人性的光芒。如果不是,那就真的真的太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