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油膩、頭發亂糟糟的鳴海浩也一言不發,隻是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瞪著這位不速之客,眼神中充滿了被撕破傷口的憤怒,還有濃鬱到化不開的恨意,以致懷中的洋娃娃都被他抓的變了形。
可大沼慶子仿佛沒有看到鳴海浩也的憤恨一般,自顧自的說著:“複活一個人類,對於偉大的基裡艾洛德來說,輕而易舉。”
鳴海浩也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的說道:“說得好聽,滾出去。”
房間角落裡的座鐘,一直靜止不動的鐘隨著鳴海浩也的話語而擺動起來,指針轉動時發出的‘哢!哢!’聲,回蕩在房屋之中,十分的響亮。
而屋子裡麵似乎在物質層麵之外發生了某種變化,讓大沼慶子臉上頓時帶上了警惕之色,扭頭掃了眼身體兩側,道:“偉大的基裡艾洛德可不像那些黑暗魔神,靈魂都賣給它了,卻說扔就扔,一點不講信譽,活該當初...”
大沼慶子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聆聽,隨後說道:“這樣吧,隻要你承諾幫我們做一件事,我就讓你見一下你的女兒,等到你成功了,我就讓你們團員,如何?”
“用天使降臨儀式嗎?”郝海明也不無嘲諷的說道,他將自己徹底的出賣給了黑暗魔神,雖在沒有利用價值後被拋棄,但也獲知了一點隻在很小範圍內流傳的消息,而基裡艾洛德人,在人類發展的不同時期,扮演著不同的角色,用儘一切辦法,想要在人類身上打上屬於他們的印記。
可惜,千算萬算、各種籌劃,最後卻不如迪迦的一戰。
原本的潛移默化,被迫變成站出來挑戰,還輸了,而且一輸就是兩次,一次比一次慘,讓基裡艾洛德的計劃再一次的前功儘棄,若非憋著一口氣,都要放棄這裡了。
哪怕鳴海浩也落魄至此,也能出言諷刺這些輸得一塌糊塗的家夥,他雖然也輸了,但至少沒有那麼難看,五十步就是能笑一百步。
如此的直言不諱,讓大沼慶子的臉色陰沉下去,她剛揭人傷疤,馬上就被這家夥給揭了回來,天道還真的是有輪回。
若非這家夥還有利用價值,她絕對會用神聖的火焰,將這個早已沒有什麼籌碼的家夥給燒成灰燼,讓他知道挑釁偉大的基裡艾洛德的下場。
可現在正事要緊,讓大沼慶子隻能忍下怒氣,道:“那隻是用來騙騙愚昧的人類,對於提古魯的後裔,自然不會如此,偉大的基裡艾洛德會實現你的願望。”
“提古魯,嗬,”鳴海浩也自嘲的笑了笑,緊抱著懷中的洋娃娃坐在一動就‘咯吱’響個不停的沙發上,垂下眼簾,望著臟兮兮的地麵發呆似的說道:“在我將靈魂出賣時,我就已經不是了。”
聽到鳴海浩也說的是‘不是’,而非‘配不上’,大沼慶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隨後義憤填膺的說道:“一個所謂名號,從未從中獲得些什麼,卻要付出一切,憑什麼呢?”
鳴海浩也抬起頭來,望著一副為他好的大沼慶子,道:“憑我能出生和長大,是因為他在保護世界,憑現在我能活著,是因為他擊敗了怪獸。”
“那你幸福嗎?”大沼慶子直指核心,他說的這些話都正確,卻又都不對,就像生活在經濟持續增長的地方,城市一天天的變大、變好,可隻要工資不跟著增加,那生活條件就不會因為城市的高速發展而跟著變好,甚至可能愈發的不幸。
鳴海浩也沒有吭聲,隻是重新低下頭,望著懷中這個潔白如新,也是房間裡唯一乾淨的洋娃娃發呆,這是女兒期待已久的生日禮物,可她卻沒來得及看上一眼,而留給他的是滿地的廢墟,其他再找不到一點。
他所擁有的煉金術,能夠在特定的區域回溯特定的時間,讓他能夠看到過去,卻無改變一點,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怪獸出現、眼睜睜的看著怪獸破壞大樓、眼睜睜的看著坍塌的磚石瓦礫將一切都壓在
隨後燃起的火焰,將一切都焚燒殆儘,隻剩白茫茫的一片,其他再找不到一點,幸存下來的人們,隻能麻木的抓起一把灰燼,帶著痛苦和眼淚離開,永不再回來。
無能的人在哭泣,終日處於悔恨和痛苦中,甚至終結自己的生命,而鳴海浩也則拚命的尋找不知在何方的一線希望,然後就遇到了那位黑暗魔神,把靈魂賣給了它,換來的卻是被毫不猶豫的拋棄,而現在又有人找上門來了。
大沼慶子的手臂從黑袍中伸了出來,捧著一塊粗糙的石鏡,道:“想看看她嗎?你的弗朗西絲卡!”
鳴海浩也猛地抬起頭來,就見大沼慶子念起了古老的語言,石鏡泛起了如水般的銀光,在一條條溝壑中流淌著,刹那間就將石鏡染成了銀色,而後在空氣中投影出了活靈活現的影像:
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咯咯’的笑著,跑著,時不時的回頭看向身後,嘴裡喊著:“爸爸,跑快點啦...”
鳴海浩也看著影像裡的小女孩,整個人都在戰栗,嘴唇哆嗦著,這絕非他的幻象,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一個人,和他的女兒一模一樣,甚至...
大沼慶子很滿意鳴海浩也的反應,微仰著頭,道:“無數的時空,有著無數同樣的人,可惜終其一生也隻能在各自的世界生活,永無法相見,但是偉大的基裡艾洛德能夠打破,讓你的女兒,重新回到你的身邊。”
鳴海浩也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洋娃娃隨意的扔回沙發上,盯著大沼慶子說道:“可你們做不到。”
“沒錯,我們現在的確無法做到,因為偉大的門被他給破壞了,但隻要修複了那扇門,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你也能從任何一個世界、任何一點時間,把你的女兒帶回到你的身邊,怎麼樣,要一起把阻礙鏟除嗎?”
鳴海浩也再度沉默了,隻是盯著影像看,雙拳越握越緊,越握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