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便不停的用餘光撇著徐雲,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期待。
他不求能坐在桌上與眾人共同吃喝,但以他和徐雲的關係,打包點剩菜剩飯總沒問題吧?
“樊樓啊.....”
此時此刻,徐雲的心思倒是沒張三那麼複雜。
不過作為一位吃貨,他倒也確實想去見識見識這個北宋時期的華爾道夫。
加之他多少了解一些王稟的身家,負擔起一頓樊樓還是很輕鬆的:
這位校尉在西線上剛立了功,朝廷發放了一筆不小的賞錢。
同時由於他‘賣身’到了童貫手下的緣故。
童貫這次也沒刻意貪墨,儘數將賞錢下發到了王稟兄弟手中。
按照某次王稟酒後所說。
這筆賞金估計有四五百貫錢,足夠普通人掙十幾二十年了,請頓樊樓那是綽綽有餘的。
王稟的提議正合徐雲的想法,他便也主動對宗澤邀請道:
“汝霖先生,校尉大人既然有意,不如咱們便移步樊樓一敘?”
接著他頓了頓,想到了宗澤在史書上的性格,又補充道:
“您放心,校尉大人花的都是朝廷此番西線大勝發下來的賞錢,絕非貪墨所得。”
宗澤也有與王稟結交的想法,遲疑片刻,最終點頭道:
“既然如此,宗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稟見說哈哈一笑,很是闊氣的左手一揮:
“那便樊樓走起,今日不醉不歸!”
隨後一行人順著禦街步行了一小段路,很快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建築群前:
這是一個由五座樓相連、相對而成的組合式酒樓,中間有飛橋相連,珍珠門簾、進修門楣。
雕簷映日,畫棟飛雲,碧闌乾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看上去奢華至極。
在來到建築外的瞬間,張三便不由看呆了:
老蘇雖然家底不凡,卻不是個貪官,更沒有過度享受的習慣。
因此在樊樓麵前,哪怕是老蘇的主院裝飾都不夠看的。
眼見張三一動不動的盯著酒店門臉,王稟不由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
“白天還不是樊樓最熱鬨的時候,一到晚上,樊樓更是會燈燭輝煌、亮如白晝。”
“喏,瞧見那兒的主廊了沒?”
“到時會有不下百名的歌姬立於兩側,排成兩行,專供顧客召喚。”
徐雲也饒有興致的抬起頭,好奇的看了眼上方的閣樓。
實話實說。
作為後世來的穿越者,樊樓所謂的‘奢華’對他來說也就那樣,主要是以一種觀賞景點的心態進行的“參觀”。
後世有些專門主打複古風格的景點裡,絲毫不缺相似甚至更精致的建築。
他眼中的好奇一來是時空差異。
畢竟後世再怎麼樣複古,也還原不了這般的實景。
二則嘛.....
則是史上傳聞,宋徽宗有事沒事就會拉著李師師到樊樓來幽會。
作為一位在沒被俘之前就生下了66個孩子的人形打樁機。
也不知道趙佶這時候會不會就在樊樓的某間屋子裡授人以柄,等待對方湧泉相報?
隨後在王稟的帶領下,一行人先後走入了樊樓。
樊樓的一樓是個公開用餐的區域,同樣也是大堂所在。
不過比起尋常飯館,樊樓內每張桌子之間都隔著一扇屏風,極大的保證了用餐的私密性。
眼見徐雲一行人入內。
一位機靈的小廝連忙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快步走了上來,恭敬道:
“幾位客官大駕光臨,小店真乃蓬蓽生輝,不過眼下大堂已滿,您幾位樓上請?”
王稟看了他一眼,取出幾塊此時比較少見的銀子遞給小廝:
“雅間可有位置?”
小廝接過銀子,認真的打量了一番。
目光在側麵的樞密院章印上停留了一會兒,頓時笑容更燦爛了幾分:
“有有有,三樓的楓林渡正空著呢,我帶您幾位上去?”
王稟點點頭:
“頭前引路!”
“得嘞,楓林渡五位!”
一刻鐘後。
徐雲和王稟、宗澤三人依次入座。
張三和張願二人,則被安置到了雅間入口對側的仆役專用桌上。
“玉葵寶扇....喜占鼇頭...龍翔鳳舞....榴房瑞彩...馬上春風...雪霽羹...轟綤頫牋?....”
王稟先是洋洋灑灑點了幾道菜。
將菜單交換給小二後,主動拿起酒壺給宗澤和徐雲二人倒了杯酒。
隨後端起酒杯,對宗澤和徐雲道:
“宗兄,你我今日雖為初見,卻宛若故友重逢,來,王某敬你一杯!”
宗澤拿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三人將酒水一飲而儘。
“哈......”
放下酒杯後,宗澤回味的砸了咂嘴。
文人嘛,就沒有不愛酒的,隻聽他讚歎道:
“早就聽聞樊樓的酴釄香乃酒中臻品,今日一飲,果然名不虛傳呐....額,王兄,你在笑什麼?”
王稟強忍住笑意,從腰間取出了一個酒囊,往宗澤的杯子裡倒了一點:
“宗兄,你且嘗嘗這個。”
宗澤不明所以的拿起酒杯,正要入口,鼻翼忽然聳動了幾下:
“嘶,好濃的酒味!”
隨後他看了眼王稟和徐雲,將原本鯨吞的動作改成了小口慢嘬。
過了幾秒鐘。
宗澤眉頭一揚,詫異的對王稟問道:
“校尉大人,不知此酒是何來曆,口感隨略遜於酴釄香,但烈度卻高之數倍!”
王稟見狀哈哈一笑,指著徐雲道:
“此乃小王所提煉的蒸餾酒,縱使是軍中最擅喝酒的軍士,也至多喝上兩斤32兩)便會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宗澤頓時詫異的看了徐雲一眼。
原本他看徐雲不適練武護院之人,便以為這個年輕人乃是賬房之類的文士。
但眼下看來......
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隨後他再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一股辛辣的感覺,頓時又充滿了食道,隻聽他有些惋惜的道:
“可惜李太白已故,否則我倒是想看看麵對如此烈酒,青蓮居士是否還敢說出‘會須一飲三百杯’的壯語!”
王稟亦是讚同的點了點頭,接著話鋒一轉,問道:
“宗兄,先前王某未曾細問,不知宗兄如今正在何地任職?”
說道自己的官職,宗澤的臉色不由隱隱黯淡了少許。
他雖非官迷,但卻有著一顆拳拳報國之心,自然對仕途有著一些期待。
奈何天不遂人願,隻聽他微微呼出一口濁氣,道:
“宗某原在衢州龍遊為官,前些日子受命返京回牒。
眼下牒度雖未正式下達,但若是不出意外,應為萊州膠水知縣。”
王稟不由眉頭一皺,問道:
“宗兄在衢州龍遊時,莫非任職縣丞或者縣尉?”
“不然,宗某彼時便是知縣。”
王稟又遲疑片刻,給宗澤杯中續了杯酒水,道:
“那難道是宗兄在任上出了些差錯.....”
宗澤再次搖了搖頭:
“宗某在任三年,年年考課儘皆為優,從未出過疏漏。”
“那為何.....?”
宗澤見說輕歎一聲,將先前沒有告知徐雲的話說了出來:
“早些年殿試,宗某萬字點評朋黨之爭,得罪了吳處厚,如此便......”
嘭!
宗澤話未說完,王稟便重重的在桌上敲了一拳:
“奸臣佞黨,誤國良才!”
宗澤亦是歎了口氣。
端起酒杯獨自抿了一口,烈酒入喉,消去了一絲憤懣。
隨後他頓了頓,對王稟道:
“王兄常年駐壘西線,想必也不容易吧?”
.................
注:
之前有讀者說酒精溶液沒味道,但我寫的是蒸餾酒啊.....五六十度的那種,又不是蒸餾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