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卡塔莉娜又一次偷偷溜出宅邸。臨走之前,她在房間裡留了一張紙條,算是通知了管家勞恩。
等她下了租賃馬車,走在圓盾街的磚石街道上,幾乎所有目光都向她投來。從巡警到報童,四處皆是一種卑微的神態,滿是奉承和景仰。
是因為我穿得太顯眼了嗎?卡塔莉娜有些懷疑,可這已經是她衣櫃所有衣服裡麵最低調的一身了——
長袖襯衫和綠夾克,馬術長褲、棕色披風,還有背帶式的束腰和長靴,以及一頂輕巧的皮質羽飾帽。
卡塔莉娜沒有選擇女性服飾,她最討厭緊身胸衣。可她的禮儀老師,那個臉上皺巴巴的老太太每次都會強迫她穿上,以展示“淑女的儀態”。
唉……
一想到那種僵硬緊繃、壓迫肋骨的拘束服,卡塔莉娜就覺得呼吸壓抑,更彆說那種比肩膀還寬,既遮擋視線又毫無防護力的寬簷帽了。
穿著鋼製裙撐和緊身胸衣可沒法揮舞寶劍。此去探尋銀騎士的密寶,說不定會遇到危險——比如看守寶藏的石像、墓穴蜘蛛、水晶巨魔、木乃伊……
為此,卡塔莉娜還特地“借”來了弟弟羅德裡克的長劍「青峰」。這是弟弟考上皇家陸軍軍官學校的時候,赫伯特爺爺送給他的禮物,據說由首都荷黎安堡最好的鐵匠鍛造。
她的手掌貼上了劍柄,長劍的手感溫暖而順滑。臨行前,羅德裡克親手把它交到了自己手裡代為保管。
既然這樣,那自己稍微用一下也沒有問題吧……
想到這裡,她眼中帶著些許狡黠微笑,用指尖輕輕按下了伊頓偵探事務所的門鈴。一個熟悉的年輕身影為她打開了門:
“卡塔莉娜小姐?您怎麼會……”
他的表情滿是不可思議,仿佛撞見聖跡一般。
“噓,說來話長,我們進屋再說。”
卡塔莉娜將食指貼在唇前,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
“哦對,當然——請進。”
艾德連忙讓出道來,請卡塔莉娜進屋,端起茶壺倒出滾燙的茶水:
“招待不周,還望見諒。”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您的病……?”
“已經痊愈了。”她微笑著回答,儀態得體。
“聖靈在上!我就知道像您這樣的好人,一定會有上天眷顧的。”
上天眷顧。誰知道呢?也許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報應吧。
卡塔莉娜目不斜視,左手端起茶托,右手用三指捏起茶杯,輕飲茶水後放回原處——這同樣是禮儀老師教給她的禮節。
做完這一套繁文縟節後,她才開口切入正題:
“感謝您的招待,懷科洛先生。恕我冒昧,今日登門拜訪,乃是有事與您詳談。”
“與我詳談?”他一拍腦門,滿是焦急愧疚的樣子,深深鞠躬道:
“哦對,您的手帕……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那日我滿心焦灼,不慎把它弄丟了,實在對不住您。”
弄丟了?卡塔莉娜不甘地眨了眨眼睛。那可是她最喜歡的一條手帕,是母親生前送給她的禮物。
但……那天晚上畢竟事態危急,情有可原。更何況自己發誓要這位守秘人舊友的後人,此刻怎麼好意思出口責怪呢?
“無妨,不過隻是一條手帕罷了。”她努力裝作淡然的樣子,“我有其他事想要問您。”
“請講,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您最近是否做過奇怪的夢?”
“奇怪的夢?”黑發少年低頭喃喃自語,像是在回憶思索。
“破舊的灰袍、八爪的王冠……”
卡塔莉娜用隻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聲提醒道。艾德的眼睛漸漸睜大,深黑瞳孔中滿是不可思議:
“您怎麼知道?”
“祂……都對你說了什麼?”卡塔莉娜循循誘導地問道。
“它,它在夢中為我描繪了一副地圖,對我說‘某位未來的英雄會來此尋求我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