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頓先生特地將狄倫的建議說給自己聽,莫非他也有此意?
艾德的黑瞳閃過一道疑惑的微芒。
直接成為正式探員——要知道亞瑟也不過隻是見習探員。
“……您的意思是?”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同意的話,明天我會帶你去一趟在東區的分部。如果其他成員沒有意見,你就是我們之中的一員了。”
“好的。”
他點頭應允道。自己加入神調局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回旋的餘地,反正或早或晚都要成為調查員,不如一步到位,還能多領些工資。
“對了,你背後的木桶是什麼?”
伊頓的嘴唇抿了抿煙嘴,隨後善意地將煙鬥熄滅,指了一下門外的方向。
“呃……”
艾德沒料到伊頓先生會提前回來,他還想著先拿回偵探所清洗一遍,明天再臨時租間庫房或者地下室保存這副鎧甲。
“是我在跳蚤巷淘來的古董。品相還不錯,就是味道大了些,我本來想著清洗一遍,倒手賺點錢。”
這個借口雖然不怎麼樣,但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老偵探站起身來,踱步走到木桶前,像是在回憶往事:
“我年輕時也常去那裡。第一套正裝就是從那裡買的,上麵還沾著尿漬,那時可真是落魄。”
跳蚤巷是地接碼頭區與東區最大的舊貨市場,家具、古董、衣服、唱片、家用機械甚至偽造的身份證明,無一不能從中買到。
“……對了,你是從哪個攤位買的?說不定我還和攤主認識。”
“東南角的肥豬鮑迪,棚頂上掛著彩色布料的那個。長得像弗洛伊德的孿生兄弟,一口對岸來的腔調。”
雖然心中窘迫,但艾德依舊麵不改色。此刻他隻希望伊頓先生對過去的事情不要記得那麼清楚,不至於拆穿他的謊言。
伊頓的手指撫過木桶被海水浸泡腐爛的邊沿,輕輕撚了撚指尖:
“哦,花了多少錢?”
“二十鎊,木桶是白送的。老板開口管我要五十鎊,還非說是他們家祖傳的。我聞到上麵一股腐臭味,一口咬定說是挖墳偷來的,威脅要報警,他果然認慫了。我看這東西刷乾淨倒把手起碼也值二十五鎊,就一跺腳要下來了。”
“二十鎊?”伊頓的眼睛掃過艾德,盯得他渾身不自在,“你哪來這麼多錢?”
“我自己湊了八鎊錢,剩下的是找狄倫先生借的。”
艾德坦然道。以狄倫對伊頓的態度來看,他極有可能幫自己圓這個謊。
“嗯……”
伊頓點點頭停止了追問。他背過身去,不再盯著木桶:
“既然是你自己的生意,就由你自己處理吧。記得好好刷一刷,擺在房間裡當裝飾也是好的。”
什麼?艾德一下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伊頓先生問了這麼多,顯然是懷疑盔甲的來曆,可怎麼突然之間又放棄接著問下去了呢?
“沒什麼事情就早點睡吧。我這邊還要處理文檔。”
名為伯納德·伊頓的男人重新坐回到弧形的辦公長桌前,仿佛老樹紮根在泥土之中。那支廉價的玉米煙鬥又燃起若隱若現的火光。
艾德將裝著卡塔莉娜盔甲的木桶搬進盥洗室,拆解下皮帶放入錫製浴盆中,準備清洗。
他用舊刷子在公共浴室附贈的,綠色的、堅硬的方形小肥皂上刷下一些泡沫,清洗著沾染腐屍惡臭的血汙。
【他知道你在撒謊。】
希爾薇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