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麻痹的感覺消失不見,眼前是一片薄昏的幽暗。艾德感覺到身軀陷在柔軟的皮革質感中,那是沙發所特有的觸感。
一團橙紅色的火花清幽飄舞,畫麵漸漸清晰,那是網欄中壁爐的爐火。
在藤蔓編製的搖椅上,一位老婦人穿著綠色的、繡著灰白色鈴鐺狀小花的浴袍,細細的白色發辮隨著搖椅輕輕搖晃,戴著金耳環,口中輕哼著屬於上一個時代的童謠。
“你醒了?”
聲音同爐火一樣溫暖,像是在和自己的孫兒講話。
艾德明白,對方把自己弄到這裡來顯然不是為了嘮家常。他繃直了身子,卻發現手腳並未被束縛住。
老人輕輕側過頭來,臉孔好似皺巴巴的蘋果,橘色火光與溫暖的黑暗在她蒼老的臉龐上交織舞動,眼睛炯炯有神——
那是一種介於卡塔莉娜與奎茵之間的綠色,既沒有那般清朗,也不似那般深邃,又因歲月而稍顯渾濁:
“彆緊張,孩子,我隻是想見你一麵。”
老婦人站起身來,背脊略微有些佝僂。她的手上爬滿了深藍色的血管和斑點,皮膚帶著老年人特有的陳舊味道。
艾德有些驚慌,卻發現對方隻是給他端來溫牛奶和餅乾,就是那種他曾經在警察局吃過的探險餅乾。
“人上了年紀,牙口就太不行了。”
她感慨道,將餅乾浸泡在牛奶裡,直至其變得柔軟膨脹才放進嘴中。
“……伯納德最近還好嗎,小艾德?”
艾德並沒有碰牛奶和餅乾。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對方知道我在為神調局工作,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他很好。”
“我猜你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儘管問出來吧。”
猶豫片刻,艾德終於開口道:
“你是誰?”
“我隻是一個無名無姓的老太婆而已。幫裡的孩子們喜歡叫我‘老祖母’。”
她啜飲了一口溫牛奶,慈祥地笑著說道。
艾德低垂的眼眉不由得抬起來看了一眼。根據神調局掌握的資料,樵漁幫的幕後掌控者正是一名被稱之為‘老祖母’的人。
樵漁幫的最高層人物親自見我?艾德心中已經大致猜到對方的意圖,但他還是繼續問了下去:
“你們對弗蘭克做了什麼?”
“送他去了該去的地方。既然他選擇了背叛,就必須承受代價——背叛是我們的生存之道,但這不代表樵漁幫會容忍背叛。”
“剛剛襲擊我的弗蘭克又是誰?”
“他是一名……‘蛻膚者’,『麵紗』秘文賦予了他偽裝的能力。”
『麵紗』秘文……又是一種黑魔法。
“既然您已經知道我是臥底了,為什麼不在碼頭時就動手,而是一直等到現在?”
“我希望你能將這出戲繼續演下去。其實安德羅對此事並不知情,畢竟一台好戲不應該有太多演員。”
“您希望我做雙重間諜。”艾德撥弄著盛牛奶的玻璃杯,卻並沒有去喝。
“隻是一個小建議而已。無論拒絕或者答應,你都可以毫發無損地離開這裡。”
“當真?”他十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