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來到了綠教堂,今天是禮拜日,狄倫神父正在禮堂前口沫橫飛地宣信禱告,乍一看倒是挺像那麼一回事。
老修女一言不發地將他引到了一處無人座位前,微微頜首示意他坐下。古樸的木製座位傷痕累累,仿佛人造的年輪。
艾德隻好坐下,雙手合十,低頭瞑目佯裝祈禱。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自己大搖大擺地走上去,然後對狄倫說:“這是你哥托我帶給你的嫖資。”?
那他和狄倫肯定會被信徒一起打包,順著常青藤橋扔下去。
還是等禮拜結束再單獨找狄倫談吧……
幸運的是,作為東區墓地附屬的一家小教堂,綠教堂奉行“一切從簡”的原則:
沒有奏樂,沒有唱詩班,就連重中之重的奉獻募捐也隻是老修女捧著盒子在過道往返走了一圈,並未有所規勸。
禮拜很快結束了,信徒們紛紛開始退場,隻有少數虔信者還在低頭祈禱或懺悔。
有些意外的是,羅溫醫生竟然也在這裡,此刻他正瞑目頷首,不知在默念什麼。
中央區有很多規格大得多的教堂,他為什麼要專程來這裡?
更何況,這裡的神父靠不靠譜,彆人不知道,難道他還不清楚嗎?
狄倫走到他跟前,輕聲寒暄道:
“你可有段時間沒來了。”說著他環顧四周,勾勾手示意艾德過來,“坤圖先生怎麼樣了?”
“算是保住半條命吧,我也做不了更多了。”羅溫沒有睜開眼,聲音有些低沉。
“狄倫,你說,一個人的善與惡能否相抵呢?”
就在艾德趁機坐過來的時候,羅溫輕輕問道。
“我怎麼知道,不過律師肯定不這麼認為。”狄倫低頭蹭了蹭指甲,然後壓低聲音說道:
“至於神學家——你肯定找錯人了。悄悄說一句,我其實是個無神論者。”
無神論的神父?!
剛坐過來的艾德差點被氣得笑出聲。
“彆用那種眼神看我。要不是伯納德那個傻屌不肯好好繼承家業,還他媽想把破事甩給我,我才不會去考神學院。”
狄倫小聲抱怨道。
“……我要是不跑路,恐怕現在你就得叫我伊頓議員了。”
“伊頓先生乾了什麼?”
這話倒是挑起了艾德的好奇心。難道伊頓先生這般穩重的人,年輕時候也有過不正經的一麵?
“還不是因為他那個妞兒……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清楚。”
他把頭轉了回去,繼續對羅溫說道:
“總之,老夥計,你必須想辦法從罌粟穀的事情裡解脫出來。那不是你的過錯,要怪就怪發號施令的軍官,或者爛屁眼的皇帝。”
罌粟穀?艾德偷偷把這個地名記載了心裡,決定有空去圖書館查一查。
“沒錯,羅溫·夏爾中士,那不是你的過錯。”
一聲莊嚴有力的呼喚打破了小教堂的寂靜。
眼前的男人須發已經斑白,像一頭老去的雄獅,身板卻像長槍一樣筆直,胸前掛著純金的向日葵勳章。
“……而且我相信,在公允的聖靈麵前,善與惡必然可以相抵。”
艾德有些驚詫,狄倫則臉色慘白,而羅溫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鞋底在木製地麵踏出清脆的響聲,莊重地立正行禮:
“向您致敬,柯呂思·哈肯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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