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混著潮濕寒冷的臭氣,晾衣繩與粗布衣服搖搖晃晃。約瑟夫·達利藏在二樓的陽台上,來複槍口從雜物堆的縫隙裡穿過,警惕地監視著可能到來的敵人。
他呼出一口冷氣,視野開始變得昏花。渴得要命,焦灼的乾渴在他的喉間蔓延。
約瑟夫突然想去喝點酒。
我太老了,也太累了。或許隻要一點點酒精暖暖身子,我就能重新打起精神來。
不,不行。他告訴自己,你和過去不一樣了,約瑟夫。就像這柄槍一樣。
他珍稀地撫摸著這杆新式來複槍。在達利下士尚且年輕的那個時候,裝填彈藥還要將油紙包咬開,將子彈和火藥倒進去,再用通條壓實,才能完成一次擊發。
那時他的腰背像竹竿一樣筆直,有雙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和濃密的黑卷發,胡須齊整而又陽剛。
隻不過命運和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曾經的達利下士變成了流浪漢約瑟夫。
就好像一顆被榨儘的甘蔗,被當做垃圾丟在路邊,他心想。
直到哈肯上校找到了他——
啪嗒。金燦燦的一鎊錢落在破瓷杯中,他過去從未聽見過這樣的聲音。
“你的臉上有傷,老兵。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是我自作自受,犯法偷了麵包。”他回答道。
“那是他們的法律,不是我們的。”哈肯上校卻這樣回答道。
“……這個國家富得流油,卻不肯拿出一個銅板來救濟那些為其付出一切的士兵們。既然它的輝煌與我們毫無乾係,我們又何必遵守他們的律法?”
於是上校給了他一把槍,和一個重新戰鬥的理由:
每個遭到背叛的士兵都應該得到補償。而約瑟夫要做的就是帶著其他四個兄弟,給這個城市造成一些動亂,分散警察的注意力。
趁著銀霧市一片大亂的時候,哈肯上校會帶上最可靠的人手洗劫皇家鑄幣廠,等條子弄清楚目發生什麼的時候,他們早就帶著金條遠走天涯了。
隻要做完這一票,他們這些老兵就可以遠離這片大陸,去新的世界安度晚年。
溫暖的海島,像夢一樣藍的海水,美麗的夕陽和棕櫚樹,享不儘的朗姆和餘生……
他閉上雙眼,享受著那美好的幻想。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捂住了他的嘴,另一隻手擒住了他的右臂,令這位老兵發不出哪怕一丁點聲音,也無法扣動扳機警醒隊友。
完完全全的壓製。他驚恐萬分,卻又不知所措。
“噓……達利先生,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約瑟夫愣住了。
而對麵擒住自己的雙手也緩緩鬆開,轉過身來,眼前是一副年輕的麵龐、漆黑的眼睛,還有那頂熟悉的帽子……
艾德加·懷科洛。
隻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神調局探員?”
對方點了點頭。
嗬,沒想到,今天早上救了自己的那個年輕人,竟然是一隻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