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作心理評估的房間比他想象的要明亮得多,微光透過窗戶灑向一張木紋躺椅,格外溫馨。精神分析師正坐在躺椅後方的陰影處,戴著鸚鵡形狀彩色鳥嘴麵具。
“您好?”艾德試探著問道。
“您好。您就是艾德加·懷科洛先生吧?”男性聲音不高也不低,透著一股平靜的力量。
“是的,請問您貴姓?”
“我叫什麼名字無關緊要。為了防止建立不必要的情感聯係,您不需要知道我的個人身份,請把我想象成一台會說話的機器就好。”
那還挺難想象的,畢竟我已經見識過會說話的機器了。艾德戲謔地想道。
“那我該怎麼稱呼您?”
“叫我醫生就好了,或者,為了與那位愛吃甜食的外科醫生區分開來,您可以稱呼我為心理醫生。”
“您說的是羅溫嗎?”艾德問道。
心理醫生沒有回答,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掌,示意他躺在椅背上。
艾德靠了上去,椅背殘留著稍許溫度,或許是陽光的餘溫,又或者是白矢之前躺在上麵留下的溫度。
“您是否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感到焦慮或時常出現幻聽?”心理醫生問道。
“暫時還沒有這種情況。”艾德如實答道。
“在日常生活中,您是否出現過難以集中精力或正常思考,甚至暫時失去記憶的情況?”心理醫生繼續追問。
“這個嘛……失去記憶倒是有過一次,直到現在也還沒好透。”
“我看過您的履曆。”他會心地笑了笑,繼續提問,“您曾經有過自我毀滅的想法嗎?”
“不,完全沒有。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活到世界儘頭。”艾德也微笑起來。
“那麼祝您好運了。接下來我們要進入真正的測試環節,我需要短暫進入您的夢境,觀察夢境的邏輯性和穩定性,以確定您的精神狀態。”
心理醫生擦亮火柴,點燃了手旁的香薰蠟燭。
嚴格來說,它和“香”這個詞沒有一點關係,帶有明顯的屍臭味,就像一隻鯨魚屍體在街上爆炸,又過了十年後殘留的味道。
曼陀羅草、荒原根、屍芋,還有其他致幻的成分。艾德隻聞出了其中氣味最明顯的三種,雖然他不需要通過這種催眠手段就能入侵夢境,但出於防禦考慮,他還是淺顯地研究過催眠草藥。
對方果然是窺夢者。
“作為夢境的紐帶,香薰自身會帶有一點微弱的毒性,而且並不好聞,但我保證它不會對您的身體造成負擔。請您不要抗拒,跟隨我的引導。”心理醫生繼續輕聲細語地說道。
讓一名窺夢者刺探自己的夢境是不安全的。可一旦主動乾擾夢境阻止入侵,對方同樣會察覺到異樣。
隨著香薰的擴散,睡意漸漸襲來。
艾德心裡明白,神調局對自己的身份本來就已經有所懷疑,絕不能讓對方看出更多問題。
“跟隨這股睡意,不要進入思維殿堂,我需要看到您最真實的夢境。”
他並沒有按照心理醫生的引導行動,而是直接進入了思維殿堂,然後迅速躺倒在床上,進入了二重夢境——
在這裡,艾德利用守秘人程式根據記憶構建了一個場景——伊頓偵探事務所。
這個夢境必須正常、符合邏輯,他儘可能完美地還原了偵探所的樣貌,甚至連門外的盆栽也一模一樣。
【偵測到夢境入侵……不過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應該不需要我嘗試攔截他吧?】
希爾薇用視覺上的火焰文字詢問道。
“當然,放他進來吧。”
艾德坐在扇形的辦公桌前,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紐扣,依舊像平時那樣整理著檔案。這是一個乏味枯燥的過程,相信對方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叮鈴,門鈴聲傳來。
“請進。”
心理醫生走了進來,在夢境中,他依然是戴著鸚鵡麵具的模樣。
“您好,請問我能幫您做些什麼嗎?”艾德友善地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