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裡德爵士青筋凸起的蒼老手腕上裂開一道淋漓的傷口,在他手中長劍所指的方向,淡黑色鐮刃上隱隱投射著五彩折光。
艾德清楚,自己已然勝券在握——
手腕是劍鬥中最容易受到攻擊的要害之一。一旦劍士的腕部或手部肌腱受損,勝利的天平將會直接向對手傾斜。
其實單純就實力而言,裡德爵士是三級非凡者,微笑先生與其相比隻強不弱,但麵對一個被微笑先生控製的裡德爵士,卻未必能勝得過他:
第一,由於守秘人程式的存在,『傀儡』秘文無法直接對艾德進行操控或乾擾;
第二,通過人物卡,艾德完美地複製了卡塔莉娜的劍術與秘文技藝,而微笑先生卻連裡德爵士一半的真實實力都無法發揮,僅能通過一具因衰老早已不在巔峰的三級非凡者軀體與之一搏。
“你到底是誰?”微笑先生的語氣平靜如結冰的湖麵。
雖然不知道微笑先生是如何控製裡德爵士的,但艾德心中大約能夠推測出,此事與其胸前這枚畸形的黃色寶石吊墜有關。
“不如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怎麼從棺材裡爬出來的?”
假如手中有槍的話,艾德肯定會趁對方開口的時候來上一槍。但此刻為了防備對方手中還有其他殺招,他也暫且後退了一步,臉上回以薄淡的微笑。
“你確定要聽嗎?”他啐出一口血痰,舔了舔嘴唇,笑容因臉上的皺紋而顯得有些慈祥。
“你可以慢慢講,我不急著趕時間。”
艾德轉目瞧向裡德爵士右手,淋漓的血液正沿著手甲滴淌。時間站在他的一邊。
“看到這枚可愛的小東西了嗎?這是我的人格結晶。隻需要一個適當的方法、一柄匕首和一名祭品,靈魂便會與肉體分離。”
他用淌血的右掌扯動著細金鏈上畸形的黃色結晶,神情仿佛是在炫耀:
“伊頓,是這個名字沒錯吧?那是個不知疲倦的男人,當我意識他和那些烏鴉們正在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枚偽造的人格結晶,還有,我的軀體。”
“所以你偽造了自己的死亡,然後隱姓埋名了七年時間才重出江湖?”艾德挑了挑眉頭,“聽上去像是某種蹩腳的偵探裡麵的情節。”
“你以為這很容易?扮演一個陌生人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除了要壓製宿主的人格,我還必須要在其他人開始懷疑之前更換宿主,並且銷毀上一個宿主留下的蹤跡。”
他滿不在乎地用流血的手掌撓了撓臉頰,雪白的胡須被血汙染紅:
“現在到你了,你又是何方神聖呢?”
“我是艾德加·懷科洛,神調局的調查員……”
幾乎在開口的同時,艾德伸出了自己的右掌。
砰!
從半空中飛來、越過花牆的物體撞擊在碧綠色的『湖泊』屏障上,激得塵土四濺、落葉紛飛,所幸屏障在破碎前吸收了絕大部分破裂的彈片,餘下的也向著兩側彈開。
一枚破片手榴彈。
他明白,微笑先生和自己聊天絕不會是為了交代遺囑。這座花園迷宮裡一定還藏著其他被其所控製的人,時刻準備著發動偷襲。
所以他將人物卡悄悄切換回了『亞瑟·卡斯特』,控製著紅眼蜘蛛四處搜索,果然找到了伏兵。
衝出煙塵之中,“裡德爵士”已經趁機逃跑。對方顯然有所準備,在這座精心設計的花園迷陣之中,不知道還有多少埋伏。
不過,我也未必就要按照他的遊戲規則玩下去……
艾德揮動手中的弧形鐮刃,酒店精心培育的、一人多高的玫瑰叢便齊根倒下,在半空中搖落一陣花雨。
地麵上依稀可以辨認出腳印和血跡。他大致判斷了一下方向和位置,揮舞鐮刀一路砍了出去。
鐮刃呼嘯而過,玫瑰的倒刺將他新買的高檔禮服紮得破破爛爛,艾德此刻來不及心疼,隻求能夠攔截住微笑先生。
終於,前方急促的跑步聲越來越近,艾德從灌木叢中一躍而出,從背後撲向了身穿白甲的裡德爵士。
對方的軀體脆弱得出奇,幾乎沒有一點反抗便栽倒在地上,手中的長劍也跌落在鵝卵石地麵上,叮當作響。
正當艾德懷疑其中有詐,準備隨時翻滾躲閃,施放『湖泊』護身的時候,額頭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大聲警告:
“不許動!”
是神調局的人。
艾德立刻反應過來,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他沒有抬頭,這時候他可不想貿然行動,然後被自己人打成篩子:
“彆開槍,自己人。”他一邊緩緩舉起雙手,一邊冷靜地回複道,“我是東區分隊的艾德加·懷科洛探員。”
“把武器放下,扔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好的。”白鴉手杖落在地上,上麵的弧刃悄無聲息地消散。
“現在退後,遠離裡德爵士。”
有些不對勁……
腳底下的裡德爵士從剛剛起就沒有一絲反應,隻有粗重的、生硬的呼吸聲。
“我已經放下武器了,請你們先檢查一下……”
“退後,遠離裡德爵士!”對方用粗暴的吼聲打斷了他。
此時此刻,氣氛無比緊張,數支黑洞洞的槍口從不同角度瞄準著自己,即使『湖泊』秘文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是啊……這些從王都來的探員或許不認識他,但一定不會不認識裡德爵士。艾德無可奈何地心中暗歎。
壞了,看來我被當做行刺裡德爵士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