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
聯想到任務簡報中所提及的不明野獸襲擊,艾德心頭一顫,眼前不由得浮現起喬治先生的模樣。
希望事情不會淪落到那般田地……
“放心,奎茵現在很安全,我已經預先給她注射了七十五倍劑量的鎮靜劑,但願今夜的月色不會闖入她的夢鄉。”羅溫在胸前畫了一個七芒星。
七十五倍……那足夠放倒一頭大象了吧。
艾德撇了撇嘴,換作任何一個其他隊員,這樣的劑量早就嗝屁了。考慮到奎茵那超常的自愈能力和抗性,恐怕也隻有這樣的劑量能讓她消停一晚上了。
“對了,奧莉維亞小姐為什麼會來?”他小聲試探著問道。
奧莉維亞已經被執行了強製停職處分,按正常的規章,她不能參與任何行動。換句話說,這次任務很可能根本沒有通知過鴉巢。
“你問得有點太多了,小子。”鐵砧把鋼鐵包覆著的右掌按在艾德的左膝蓋上,低聲提醒道。
“為了證明伊頓的一個猜測——形式迫在眉睫,我們必須借助她的力量,哪怕這會進一步透支她。”羅溫重新校驗了一遍他的步槍和配槍,一邊說道。
“什麼猜測?”艾德也將轉輪手槍的子彈推出換成鍍銀子彈,隨即抬頭問道。
“伊頓讓我暫時不要和你或其他人說。但之後你會知道的。”
羅溫閉上眼睛,熄滅了煤油燈的火光,那鋒利又滄桑的麵龐再次被暗藍色的夜晚籠罩。
馬車“吱吱呀呀”碾碎落葉的聲響戛然而止,隱約能聽見潺潺的水流,以及鳥鵲驚慌的振翅聲。
“拿起武器,我們到地方了。”羅溫第一個躍下馬車,身手與他的年紀全然不符。
艾德緊隨其後,慘白的月光將水壩的浪花照得分明,遠方的森林影影綽綽,隱約能看到瞭望塔斷裂的輪廓。
這裡靠近奧克蘭家族曾經世代掌控的白嚎森林。那裡不光因其生產的優質白櫟而得名,也因其駭人聽聞的狼人傳說而聞名。
“第一梯隊已經替我們清掃過障礙了,快速通過這裡前往瞭望塔。保持警惕。”羅溫說道。
“哼,你說得倒是輕巧……”
為了保持較低噪音,一直沒有讓動力鍋爐滿功率運轉的鐵砧扛起大鐵錘,一邊小跑、一邊氣喘籲籲地抱怨道。
艾德低頭走在最後,保護著龍騎兵盔甲最脆弱的後部,同時也用肩上獨眼蜘蛛的微光視覺反複偵查著兩側灌木叢,以防遭到偷襲。
瞭望塔的塔頂已經坍塌,此刻望去好像一位環膝而坐的巨人。
除了大量就地取材的木製部分以外,這座瞭望塔看樣子還曾經使用過不少石磚——隻不過此刻大部分恐怕已經變成了水渠、河堤或是房屋的一部分。
這樣小的村落不太可能修建得起這般像樣的瞭望塔。他推測這恐怕是百年前三皇之爭時期由國庫或市政出資修繕的產物,由於工期緊急,很難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前麵有情況。”羅溫停住了腳步,抬手示意道。
順著羅溫提示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團模糊血肉扭倒在瞭望塔的不遠處。血流淌在堅硬的荒地上,反射出黑色的光澤。
“……人、還有一條狗,看樣子都斷氣了。”老兵用步槍上的瞄具望了一眼,便將槍口放下了。
獵狗?
艾德壓低槍口走上前去。眼前的怪物讓他有些懷疑,這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更凶惡的犬類生物:
刀尖般鋒利的牙齒、充血而猩紅的眼睛、畸變的頜骨和肌腱,脖子上插著一支白杆羽箭,顯然是白矢的作品。
至於那具屍體——嚴格來說還剩下一口氣,但鼻子和嘴唇已經不見蹤影,牙齒暴露在外麵,腹部的內臟被啃了個精光。
從衣著和手上的獵刀來看,或許是村裡的獵戶,不想獵人卻成了獵犬的獵物。
“救我……”本能讓獵戶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甕聲甕氣地哀求道。
艾德暗地裡搖了搖頭。對普通人而言,這樣的傷勢已經沒有搶救的可能性了。
“這裡發生了什麼?有多少怪物?你知道些什麼?”鐵砧靠了過來,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救我……”獵人隻是重複地哀求道。
“聽著,你他媽已經……”
“好了——”羅溫打斷了鐵砧,“彆擔心,我是專業醫師。你現在傷勢的確很重,但還是有痊愈的可能性的。艾德,幫我把他的頭部墊高一點好嗎?”
什麼?要在這裡動手術?艾德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周圍危機四伏,第一梯隊現在或許正在血戰,羅溫真的打算在這種環境下動一台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手術?
但是出於對羅溫的信任,艾德還是決定照做。他隨手找來半塊石磚墊在獵戶的脖子
羅溫取出手帕蓋住獵人的眼睛,輕聲細語地說道:
“現在我必須先為你止血。閉上眼睛,可能會很痛,儘可能保持平穩呼吸好嗎?”
“謝謝你,大夫……”獵戶的聲音帶著哭泣,幾乎已經變形。
“不客氣……”
砰。子彈穿過了獵戶的下巴,從底部精準地擊穿了腦乾,死亡的陰影轉瞬而逝。
“……這是我應該做的。”羅溫發出一聲歎息,將配槍收回槍套。
“你在一具死人身上浪費了快三十秒鐘,老甜心。”大塊頭鐵砧語氣不善地提醒道,“那邊可是每分每秒都在冒著風險。”
“那就讓我們彆再繼續浪費了。”羅溫一個箭步攀上瞭望塔的斷壁,“那條狗受到了『盛宴』腐蝕,情況可能比預想得要糟。”
“……艾德,跟我上來,我需要一個觀察手。鐵砧,你暫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