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火紅色的光點是什麼東西?墓穴的守衛嗎?”
野豬伊爾警惕地舉起了手中足有成年人顱骨大小的六棱頁錘,艾德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
炎妖,他當然認得這些奇異而殘忍的靈體仆從。
眼前的炎妖至少有十隻以上,除非這位被稱為「烏鴉」的占卜師有著不為人知的實力,否則僅憑這支賞金獵人組成的雜牌小隊絕無半點勝算。
即便換作東區小隊全員出場,麵對這種數量級的炎妖恐怕也很難全身而退,更何況……還有伊塞克長老。
“閉嘴,我們被埋伏了。”霍芬德麵色不善地瞥向了一旁的烏鴉。
熟悉的、低沉蒼老的聲音在被火焰遮擋的陰影中傳來:
“在我把劍插進你的喉嚨之前,摘下你的麵具,回答我——”
瘦高的身影漸漸被火光點亮,影子被拉扯得修長變形,絳紫色的長袍洶湧舞動,那柄與人齊高的火焰巨劍仿佛一支釘在他脊背上的畸形鐵樁。
“你究竟是涅槃教團的朋友,還是敵人?”
果然,看來伊塞克既不知道烏鴉的身份,也不知道的墓室開啟方式,艾德心想道。
如果明確知道開啟墓室的必要條件是伏盧尼皇室血脈,以伊塞克長老這樣虔誠的狂信徒,絕不會對一位很可能是朝思暮想、期盼出現的精靈皇室末裔說出“把劍插進你的喉嚨裡”這種話。
而如果開啟墓室的必要條件壓根與血脈無關,伊塞克長老就沒必要大搖大擺地站出來和他們聊天,直接出手偷襲乾掉他們奪寶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比較合理的猜想是,伊塞克通過古代文書知曉了墓室大致的位置,卻不知道如何開啟墓室。
但在目睹了烏鴉用血液開啟了隱藏的石壁後,他很可能和艾德得出了同樣的猜想——墓室的開啟方法與血脈有關,而「烏鴉」或許是精靈皇室的末裔。
所以他才會主動站出來和一行人交涉,保留了談判的餘地,而非選擇直接偷襲。
“……”
烏鴉無言地、仿佛帶著些挑釁意味地解下了兜帽,兜帽之下是蒼白如骨的頭發,以及……人類的耳朵。
人類?
即使是埃律西昂人人類)與伏盧尼人精靈)的混血兒,耳部輪廓依然會保留部分“精靈耳”的細長特征。
萊芮亞開國君主「陽炎」哈爾便是最知名的半人半精靈混血兒,他的雕像或畫像上都保留了精靈耳,有些還會刻意畫得更加修長,以凸顯哈爾的精靈血脈部分。
難道是我猜錯了?開啟墓室的方法與血脈根本無關?
幾乎在艾德腦海中閃過這一念頭的同一時刻,伊塞克冷笑一聲,螺紋巨劍的劍身已經燃燒起來,被巨大的力量如鉛球般回旋擲出,好似一支火焰鐘擺。
劍刃飛旋,駭人的熱浪撲麵而來,竟使眼前的空間有些扭曲失真。
霍芬德發出一聲怪吼,筋肉霎時膨脹變形,毛發增長。伊爾則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逃跑的路線。
至於烏鴉,則遲遲沒有任何動作,仿佛胸有成竹般站在原地,金屬麵具看不出一絲表情。
麵對此情此景,艾德同樣並未慌亂,隻是和伊爾一起靜悄悄地撤了幾步,躲在了伊爾的身後。
他並不擔心“自己”會被伊塞克“殺掉”,畢竟老鼠菲茲可是他親手殺死的,又怎麼會死在這裡。
就像早已知曉電影結局的觀眾,無論正在放映情節的是何等驚濤駭浪,也不會在心中掀起太多波瀾。
果然,就在回旋劍刃命中他們的前一刻,銀白色的濃霧憑空升起,仿佛一張薄薄的輕紗,輕柔地將火焰隔絕。
『濃霧』秘文?
從效果上來看,這些銀色的濃霧除了遮擋視野還可以減免部分傷害,倒是與『湖泊』秘文有些近似的性質。
想必是烏鴉的招數。艾德還從未見過有人使用這一秘文,這對他來說倒也是個小小的收獲。
濃烈的火光被霧氣所遮擋,巨響聲變為鯨歌般的遙遠鳴嘯,原本令肺部灼痛的溫度也變得可以接受起來。
火焰巨劍轟爆產生的巨大衝擊力被轉換為了滾滾氣浪,將老鼠菲茲的身體掀得幾乎飛了起來。
不知是衝擊波將墓室內的東西卷了出來,還是烏鴉身上的東西被吹飛了,一卷皮革卷軸被衝擊波推到了艾德麵前,掀開的一角露出古怪文字。
密契文字。艾德認出這便是他在老鼠菲茲身上找到的卷軸。
耳旁傳來一陣呼嘯打殺,艾德回頭望去,伊爾已經趁亂一頭竄入霧中,慌不擇路地逃向了墓室外的岔口。
逃跑?原來如此……
他終於明白野豬伊爾是如何從這般敵眾我寡的混戰中活下來的了。伊塞克的第一目標必定是阻止烏鴉或者豺狼接近門蒂洛薩之眼,不會將精力
至於這位「烏鴉」,以他剛才抵擋伊塞克攻擊的表現來看,應該至少是擁有三級非凡者以上的實力的。伊塞克也很難做到乾淨利落地迅速解決他。
如果野豬和老鼠在這個時候選擇逃跑,路上最多隻會有少量的炎妖阻礙,而老鼠的鼠群也能在這樣的地下迷宮中發揮奇效。
眼前的空間漸漸變得昏暗模糊,此刻這裡的場景在野豬伊爾的記憶中已不存在,艾德也無法查看墓室中的更多細節。
足夠了,就到這裡吧。
艾德並沒有選擇追上伊爾,而是任由黑暗將他籠罩。
視野逐漸回收,他的意識離開了伊爾那被操控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