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嗎,湯米?”師傅的聲音傳來。
“不,我隻是……被洋蔥……”
湯米又抽了抽鼻子,他很想摘掉自己的口罩擦一擦鼻涕和眼淚,但他不敢這樣子做。
洋蔥特有的刺激性汁液確實會刺激眼淚,但他哭泣的原因更多則是出於恐懼——
因為眼前正在烹飪菜肴的男人,足足有六條胳膊。
隻見師傅那廚師圍裙的腋下和肩膀處,懸掛著兩對似人非人、昆蟲般結構的附肢,在案板和爐灶上飛速地處理著食材。
“刀刃上蘸水再切會好一點。”
師傅很用心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但湯米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洋蔥上,他忍不住不去看那兩對可怕的附肢,更忍不住因恐懼而溢出的眼淚。
“對不起,我實在做不好……”
湯米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恨不得用手中的廚刀一刀宰了自己——假如他真的有勇氣這樣做的話。
“我實在做不到像您切得那樣工整。”
他看著手中粗細不一的洋蔥段,心知這樣的東西如果端上去肯定會被客人投訴。
“沒關係,第一次難免會犯錯。”
師傅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過來寬慰他。但這不禁沒有使湯米冷靜下來,反而使他驚恐得渾身顫抖。
他閉上眼懷疑下一秒自己就會被一刀宰了,然後做成菜端上去,就像是上一位幫廚那樣。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菜刀,而是疊在他瘦弱的兩邊肩膀上的六隻手掌:
“是新手都會犯錯,如果我們因為擔心犯錯而停止不前,那新手就永遠無法變成老手。洋蔥就放在那裡吧,待會兒我親自來處理。”
“謝謝您。”湯米感激地說道。平心而論,這位外號名叫‘師傅’的大廚對待自己的確已經足夠寬厚了。
假如這裡做的不是這樣恐怖的生意,他或許會真心實意跟著這位老師學一輩子手藝。
他後悔自己為什麼當初沒聽艾德的話去教會學校讀書,後悔為什麼不繼續給卡塔莉娜小姐跑腿送信,後悔不該相信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一切已經太晚了。
有些錯誤可以找到補救的機會,而有些錯誤則沒有那般幸運。我已經不可能活著出去了,他絕望地心想道。
“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馬上有更重要的活計需要你來做。”
“我……?”湯米怯懦地問道。
“是的,交給你來做。”
師傅從刀架上取出一把刀刃足有20厘米長的屠宰刀,白色的鋒刃閃著不詳的寒光。
“你用這柄屠宰刀,割開他的喉嚨放血。”
他伸出六分之一條手臂,指向地上躺著的那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