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曼斯仿佛被人用冰塊在後腦勺烙了一下那樣,渾身抖了一個機靈:
“哦,哦……原來如此,難怪呢……那這麼說亞瑟是真的調走了?”
“……”艾德盯著手裡的供詞簿一陣沉默。
他之前一直沒有和曼斯明確說過亞瑟已經犧牲了的事情,隻是稱亞瑟因為工作安排的原因已經從銀霧市調走了。
這話平時說來倒是無妨,但眼下安潔莉卡在場,不知道這話是否會刺激到她。
然而他多慮了。安潔莉卡隻是平靜、溫和且有禮貌地微微鞠躬答道:
“您好,曼斯警官。我是安潔莉卡·卡斯特,今後由我來接替兄長的工作,承蒙關照。”
“好說好說。”
曼斯使勁點了點頭,拍拍自己那軟乎乎、滿是肥肉的胸脯答道:
“既然是亞瑟老弟的妹妹,我也就不多客氣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問的或者幫得上忙的來找我就行。”
“曼斯。”艾德趕緊岔開了話題,“這幾份供詞……”
“供詞有什麼問題嗎?”胖警官曼斯撓了撓頭疑惑地問道,“供詞是我親手錄的,沒看出有什麼問題,供詞完全一致啊?”
“就是因為完全一致才有些蹊蹺,你不覺得嗎?”
艾德搖了搖手中的供詞簿,微微側頭問道。
人的記憶並不完全準確,或多或少會出現偏差。比如一個穿著棕色外套、灰色馬甲和藍色牛仔褲的男人牽著一條貴賓犬出門,被路過的一群人正好看到,他們對這件事記憶的複述可能並不一致——
像“男人”、“牽著狗”這種關鍵細節或許每個人都記得清,但對於穿著、狗的品種等等細節的描述則很可能截然不同。
但眼下他們得到的這六份供詞,對於一些細節的描述竟然驚人地相似:
案發時間上午十點半、三個蒙麵男人負責搶劫、割斷韁繩、聽到爆炸聲並看到煙霧、從三條路線分彆撤離、看不清其他接應的人。
“你這麼一說好像……”曼斯麵色變得有些凝重。
“爆炸和煙霧這種衝擊性的畫麵所有人都不會記錯,但我覺得關於案發時間、搶劫者的數量、劫匪行為、撤離路線等等這些細節信息,或多或少應該有點出入才是。”
“你覺得他們提前串供了?”
曼斯聽後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不可能吧,這些是我們案發現場隨機找來的目擊證人,我查過他們的身份,互相之間沒有關係,而且都是誠實守法、無不良記錄的優秀公民。”
“他們是主動找上來提供幫助的嗎?”
“那肯定不是啊!見鬼了,我在這行好歹也混了六七年了,怎麼可能會傻乎乎地相信那種主動過來提供線索的‘熱心人’。”
曼斯兩隻耳朵甩得像扇子,神情有些激動,臉頰漲得通紅:
“這些都是我從大街上隨機攔下來的圍觀者。我還特地在不同區域各挑了一位,除非整條街的人都被收買了,或者全都是從犯!”
“好啦,彆激動老兄,我就是隨口一問,沒有懷疑你的專業能力。”艾德笑著撫掌說道,“全部都是從犯……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一本偵探。”
“您是指那個關於火車謀殺案的偵探嗎?我記得那書中列車裡的每個人都是凶手,並且共同偽造了完美的證詞。”
看見曼斯一臉疑惑的神情,安潔莉卡在旁邊貼心地輕聲說道。
“是啊,不過那隻是一個書中虛構的、理想化的犯罪模型,且隻有十二個嫌疑人,而我們這裡有一整條街的人。有什麼辦法能夠影響所有人的意識嗎?比如製造一團巨大的幻象……”
艾德自言自語著,很快否定了這樣的可能:
“不,那樣成本太高了,且能夠做到的人必須是高級非凡者。像這樣的非凡者如果僅僅隻是要搶菠蘿……他完全可以直接扛著整輛車跳到房頂上跑掉,沒有哪個不怕死的敢攔截這種人——尤其是這樣做僅僅為了一車菠蘿。”
雖然扛著整輛馬車跳上房頂隻是誇張的說法,但像這樣的非凡者隻是搶菠蘿顯然確實沒必要這樣大費周章。
“有沒有可能是在來警局錄口供的半路串供的呢?如果隻有一位警官在帶路的話,幾位證人在後麵交頭接耳並不難。”安潔莉卡提出道。
“可他們為什麼要串供呢,為什麼要保護劫匪?我想不出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曼斯不解地說道。
“如果,劫匪對他們來說是英雄呢……?”
艾德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