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會兒,丁不住心裡想的就不是這倆貨多有韜略了,而是在念叨:“好麼,合著這是倆瘋子啊,我先前是不是想多了啊?現在想想從一開始到現在,這倆小子或許什麼都沒想,就是一直在做些熊孩子才會乾的熊事,然後提出各種離譜的要求而已?”
他這麼一考慮,此前孫亦諧瞪他,還有黃東來倒酒,以及孫黃兩人各種巨嬰般的言行,突然就都從第三層來到了第一層,且品著同樣很合理……
“要不……這尋蠶戒的事,還是容丁某再考慮考慮,二位你們回去也再想想……”終於,丁不住還是選擇退讓了。
他冷靜下來一琢磨,反正現在尋蠶戒在哪兒他已經知道了,而且孫黃隻要沒出上海縣,就仍在他的地盤上,後續還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他本來也不必急於一時、非得在今晚把這事兒了結。
“好啊,既然丁老板這麼說了,那我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黃東來見對方招架不住了,這便宜話兒也是張口就來。
“那談完了扳指的事兒,該入正題了吧?”孫亦諧這時則迫不及待地接道。
丁不住聞言也懵了,他心說尋蠶戒的事兒不就是正題嗎?難道在你這兒……尋蠶戒的事情並不重要,還妨礙了你談彆的更重要的事?
“呃……什麼正題啊?”丁不住不禁疑惑道。
“叫姑娘來啊!咱們來青樓還能有彆的正題啊?”這句話孫亦諧可是真憋了半天了,說出來之後,他也不再演了,直接拉高調門兒又補充道,“媽個雞的……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見見這星輝樓的頭牌才能消氣,丁大哥你不會拒絕吧?”
“嗬……嗬嗬……”丁不住嘴角抽了兩下,尷尬地笑了笑,心中更加確定了這倆貨就是在第一層……不,在地下一層,“好說,好說,我這就去吩咐……”
…………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吧,這星輝樓的頭牌“錢美美”,終究是被請來了。
錢美美,自不是真名,而是花名;此女本名曹氏,乃金華人士,家裡本來是做古玩生意的,主要經手瓷器和玉石,奈何幾年前家遭變故,她才淪落青樓。
當然,這種大家閨秀,又是星輝樓的頭牌,自是賣藝不賣身的;這其中的道理,咱前文書寫那“七柳幽闌”的初雪姑娘時也提過,精簡為一句話就是——一個頭牌不賣身的時期才是其價值最高的時期。
今天呢,這錢姑娘本來是不見客的,理由嘛,按她自己的說法,是痔瘡犯了。
但實際上,並不是……
錢姑娘有痔瘡這倒不假,也經常會犯,不過今夜,她隻是拿痔瘡當個借口,想去乾彆的事情。
什麼事兒呢?
頂風作案唄……
想來諸位看官也都猜到了——近來在上海縣聲名鵲起的那個俠盜“曹樂”,其真實身份正是這錢美美。
所以今天縣太爺出了她的通緝告示,她立馬就打算出去再活動一下作為回應。
但,這種你們聽故事的人能輕易猜到的事,不代表這故事中的人物也能猜到,這就類似哥譚的人猜不到蝙蝠俠就是布魯斯·韋恩一樣,咱這書裡的人也絕想不到那“曹樂”竟然會是一名青樓的頭牌啊。
再者說,這“曹樂”和“錢美美”,你要真掰扯起來,的確是兩個不同的人,也就是咱們現代醫學所說的“多重人格障礙”,且她還是那種兩個人格可以互相對話、互相配合、並隨時交換身體控製權的類型……所以她這隱藏身份真的很難被識破。
“幾位大爺,有禮了。”錢美美進屋後,施施然行了一禮,禮數雖是沒問題,但她那表情和語氣,卻是寫滿了不高興、不情願。
她也沒什麼好裝的,眼下她本就是看在老板親自開口的麵子上才過來的;換作平時,就算她要見客,也應該是客人到她那兒去,先讓她在暗處瞧瞧再說,哪兒輪得到她自己上門呐。
“啊?你就是頭牌啊?”孫亦諧一瞧那來者,那相貌身材雖也是好看的,卻也沒有到他心目中那種天姿國色的程度,也可以說不是他的菜吧,故而他頓時就大失所望,還直接把那失望之情寫在了臉上、露在了話裡。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孫哥,畢竟以他那個丈育的水平,按一般流程走,根本就見不到這種高檔青樓的頭牌……
他也並不清楚,那時候的青樓頭牌的確不是光看臉的,才情更為重要。
看到這兒可能有人要說了,你這說得好像孫哥沒去過青樓一樣啊?他不是老吃老做了嗎?
這就是您的刻板印象了,您可以再仔細想想……至少在咱這書裡,孫哥確實沒怎麼去過青樓,僅有的那幾次,過程咱也都描繪了,也沒有什麼不可描述的內容,反正他去青樓的情況,要麼就是去埋伏彆人,要麼就是被埋伏了。
“奴家有什麼讓公子不滿的嗎?”那錢美美也不是善茬兒啊,一進門剛打完招呼,居然迎麵來了一句“就你?”她能不生氣嗎?故她也是張口就嗆。
“害,一見麵就不滿,那肯定是看不上你那長相唄。”黃東來那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大,當即就在旁拱火道。
“我長相怎麼了?”這下,錢姑娘連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語氣也更加淩厲。
“沒怎麼沒怎麼……”已經沒什麼興致的孫亦諧這時也覺得自己對姑娘有點不禮貌了,隻想大事化小,“隻是我不太好你這口……”
“但聽你說那話,卻好像這還是本姑娘的不是了?”錢姑娘聽他這麼說,火氣更大了,所以回的話也是越發咄咄逼人。
“嘿!”孫亦諧今晚本來就被丁不住搞得很不爽,此刻又被連嗆好幾句,便心說怎麼他讓一步對麵還不依不饒了呢,豈有此理啊,“媽個雞!你這什麼態度啊?”
“你什麼態度我就什麼態度,怎麼了?”但錢姑娘也是絲毫沒有退讓。
到這兒大家也能看出來了,這錢美美啊,您彆看是位女子,但是性格頗為剛直,或者說就是“莽”;就她剛才回懟孫黃那四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說出我的問題”“我有什麼問題?”“這是我的問題?”“給你臉了?”
那這麼一整,可就熱鬨了,雙方竟然吵起來了……
不過吵出個什麼結果,咱先按下不表,且說另一處。
就在同一時刻,孫黃二人下榻的那間客棧外,又來了幾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這些人,並不是有價幫的人馬,而是那金浀的手下。
他們要來乾的事情,也很簡單,就兩個字——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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