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被抽了一頓,餓了幾天,最後送進了“樹人學堂”。
這“樹人學堂”是杭州府一間頗為有名的私塾,以專門收拾類似孫亦諧這樣的紈絝子弟而聞名,學費很貴,且實行監獄式管理。
學堂的主人名叫德魯一,已年過七十、須發皆白,聽說他當年進京趕考輕鬆考了第一,結果殿試時因為有人從中作梗,在皇帝耳邊吹耳旁風,導致他沒被點中狀元,而被點中的那位是個背景深厚的富家子弟;德先生一氣之下,乾脆就辭去了朝廷分配的職務,回老家開了這麼個私塾,而他生平最恨就是那些富家子弟。
就這樣,孫亦諧被送進樹人學堂“關”了一年。
沒想到,一年後,他就“畢業”了。
這並不是因為他是什麼天才,而是因為他學了一年還不會寫字繁體字,怎麼教都不會,換成我們熟悉的概念,他大概是有點“閱讀障礙”再加上這家夥臉皮極厚、軟硬不吃,還特喜歡在老師和同學之間拱火,完全不像同齡的小孩,甚至比一些教書的先生還要世故油滑,攪鬨得學堂裡不得安寧,所以德魯一先生實在拿他沒有辦法,為了保住學堂的聲譽,隻能留下一句“能教的已經都教給他了”,就把他趕出去了。
眼瞅著兒子這麼“有出息”,孫員外也很著急,心想著:罷了,看來這是天意,不行,就學武吧,若他武學上有天賦,我們孫家的“秘寶”也算有了傳人。
於是,孫員外便找了拳師來教孫亦諧習武。
可惜,由於孫家已久不涉足武林,幾乎已斷絕了和真正的“武林中人”交往的人脈,即便孫員外和一些高手有那麼點兒交情,也暫時找不到那些人,找到了也不好開口讓人家來教自家的小孩,所以他也隻能在當地找些普通的莊稼把式來教孫亦諧武功。
就那點兒三腳貓功夫,說是打基礎都勉強,就算練上十年、練到頭兒了,也最多就是街頭賣藝的水平。
更何況孫亦諧也不是那種愛踏踏實實學東西的人。
師父讓他紮馬步,他就想儘辦法偷懶;讓他學套路,他隻看一遍,就說些“我已經懂了”、“我無敵了”之類的話,然後轉頭就跑街上跟其他小孩兒打架去,大多數情況下最後還打不贏就這樣,他又氣走了十幾位教拳師傅。
孫員外看這兒子是也不行、武也不行,心想還是算了,教他做生意吧,不求他出人頭地,至少得能守住家裡的那點兒產業吧。
永泰十八年,夏。
總體來說,這是個太平年景,邊疆已經十幾年沒打過什麼大仗了,近些年大朙的國境內也沒有發生過特彆嚴重的自然災害,朝裡也沒出什麼遺臭萬年級的大奸臣,所以百姓的日子過得就算是還不錯。
這年春節過後,孫亦諧便已滿十七歲了。
歌裡唱得好,青春少年是樣樣紅,隻是太匆匆。
這十七歲的孫亦諧,那五官模樣雖和他穿越前那“四條眉毛”的樣子如出一轍,但年紀可是比當時年輕了二十歲,人也還挺瘦的,不說是英俊瀟灑吧,走在街上,好歹也算“有一眼”。
關鍵是他身上的氣質,和同齡人完全不同。
像他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才高八鬥的也好、武藝出眾的也罷,絕大多數也還都還是懵懵懂懂的愣頭青,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易上當受騙、易衝動冒失、易被人利用。
但孫亦諧卻隻在“需要的時候”裝出一副愣頭青的樣子,實際上則是老謀深算、進退有據、慫中有狠、狠中有諧儼然就是那種把彆人賣了還能忽悠彆人幫他數錢的類型。
彆說是同齡人,就算是比他年長的人,有不少也要稱他一聲“大哥”。
當然了,雖然現代人的知識和情商能給他不少優勢,但他在這個世界的個人能力終究是“大字不識”、“武藝不精”的水平,加上他這人比較好麵子,有時候會一點小事惱羞成怒,故而也沒有混到龍傲天那種地步。
這些年來,孫亦諧主要幫著父親孫員外打點魚市場的生意,他做得是相當不錯,甚至比他父親親自管理的時候做得更好,基本可說是壟斷了整個杭州的水產買賣。
當然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其中也不乏刀光劍影、爾虞我詐,但孫亦諧終究是搞定了。
他也因此得一外號“魚市巨子”。
整個杭州城誰人不知,隻要是在杭州地麵上,就算是那“馬半城”想吃條魚,也得問問孫家同不同意,要不然他就是吃不著。
看到兒子在做生意方麵還算有點天賦,孫員外也就放心了,他想著再過幾年把綢緞莊、當鋪、酒樓的生意,還有那些出租的田地都慢慢交給兒子掌管,自己也能提前在家享點清福。
然而,就在這一年夏天,孫家來了幾位客人。
他們自蜀中不遠萬裡而來。
也正是這次拜訪,永久改變了孫亦諧、以及其他很多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