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啲宅邸。
“什麼意思?”看著三字王放在桌上的那些錢,大啲冷冷問道。
“退給你。”三字王還是老樣子,總是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詞兒。
“我不是已經說了,不用你退嗎?”大啲又道。
“不白拿。”但三字王仍在堅持。
很顯然,三字王是個比較有原則的人,該加錢的地方,就得加錢,但不該拿錢的時候,比如事兒乾了一半他不乾了、或者乾不了了,他也會把錢全額給退掉。
以前他對狄不倦就是如此,現在對大啲也是如此。
“我知道,如今那劉樺強已經被抓,那個丁潤也沒在混元星際門的人手上討得便宜……”大啲也懂三字王的意思,故回道,“但正因為這樣,我才更需要你。”
“怎麼講?”三字王問道。
這的確是個問題,畢竟大啲原本需要他去對付的人,現在都已經不再是威脅了,那繼續雇傭他,似乎也沒必要了。
“哼……這不明擺著嘛。”大啲冷哼一聲,斜眼念道,“那東諧西毒一到廣州,就先後找上了我、阿仂、和龔經義,現在另外兩人都在他們的‘敲打’下吃了癟,變得格外安分,那他們下一個要動手對付的……絕對就是我啊。”
“關我事?”三字王又問道。
“王兄,你不是拿錢辦事嗎?”大啲接道,“一樣是辦事,我現在不需要你去殺人,隻需你在暗中保護我一段日子……錢我照給,甚至還能再給你加一些,這買賣,你有得賺啊。”
三字王聞言,想了想,然後抬手指了指自己:“隻殺人。”說完這仨字兒他頓了頓,搖了搖頭,再道,“不保鏢。”
大啲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詭辯道:“那你就當是我雇你,去‘殺一些對我不利的人’,不就行了?”
“嗬……”三字王笑了,他可是老江湖,能上這當?他當即接道,“比如說?”
大啲也是真敢往外捅詞兒,立馬來了句:“比如說……明天一早,我得去一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破地方,赴那孫少俠的釣魚之約。”
“哈!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這句,三字王不禁大笑出聲。
因為這句話,讓他回憶起了當初練刀劍七絕陣的那段日子裡,他經常聽黃東來講起的,很多個關於“為什麼和孫哥出去釣魚要戴頭盔”的故事。
“王兄和東諧西毒的交情,我也略有耳聞。”大啲見對方笑而不語,故接著說了下去,“我就明說了吧,我就是看中了這點,才希望王兄能陪我一起走一趟;我想……隻要有你在我身邊站著,那孫亦諧多少也得給點麵子、或有些忌憚。”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見三字王還是沒點頭同意,便又加大了籌碼,補充道:“隻要王兄你答應,要多少錢,你說話,且明日的事情一過,你要去要留,悉聽尊便。”
三字王聽到這裡,斂住笑意,上前半步,拍了拍大啲的肩膀,忽然來了句:“人不錯。”
大啲也不明白對方怎麼就開始誇自己了。
而三字王隨即就接道:“聽句勸……”他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腦袋,“戴頭盔。”
他分三次說完了這麼九個字,便轉身離去。
錢,他還是留在了桌上。
人,大啲也留不住。
當然了,對大啲來說,被三字王拒絕,也並不算特彆意外,所以他也沒怎麼生氣。
從結果上來看,經過了雙諧這兩日的折騰,在龍門幫三巨頭中,大啲是目前損失最小的;和他有利益衝突的阿仂和龔經義現在都遭重了,而三字王雖然沒幫他辦成啥事兒,但拿的錢也全退回來了。
要說大啲虧了什麼,無非是前天在集市上燙傷了雙臂,外加報廢了一個小弟,跟阿仂他們比起來,他那事兒也不算丟人。
眼前的問題就是:他擔心明天跟孫亦諧出去釣魚,對方會對他做點什麼,或者提出什麼讓他無法接受的要求。
這……就防不勝防了。
畢竟雙諧是背靠朝廷這座大山的,現在所有正在廣州爭奪龍頭之位的綠林道大佬都聽說了……就連那柏逐龍柏捕頭都得聽雙諧的調遣,連龍門幫的堂主和少幫主都在他們手下占不得半點便宜……再讓他們這麼鬨一段日子的話,也彆說查什麼“龍頭之死”了,到時候他倆把所有競爭者全都“搞定”,他們說誰當就誰當了唄?
事實上,孫黃二人的確也是這麼打算的。
您想啊,那前龍頭龔連浚都死了都有大半個月了,屍體都下葬好多天了,且因為他身份特殊,死後根本沒送去官府讓仵作驗屍,而是由龍門幫自己找人驗出了個“後頸遭鈍擊而亡”;那個年頭……又沒有什麼現代法醫技術,這讓黃東來和孫亦諧去查,能查出個鬼來?
因此,想從物證方麵入手查明真相,那基本已經不可能了;要平事兒,還得從那些活人身上下手。
也就是那個經典方法——你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那些提出問題的人。
為什麼雙諧見了甘飛鴻後,並不怎麼關心龍頭死亡的細節,卻對“哪些人有實力爭龍頭”很感興趣?
很簡單,隻要你能把那幾位最有力的競爭者全都“搞定”,在新龍頭上位後,保證沒人鬨事,那不就沒事了嗎?
那些叔父輩們,也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空有輩分、但沒有實力,搞不定,這才畏首畏尾、不敢選。
而官府呢,就跟鄧天林說的一樣,雖有實力,但由於他們和綠林大體是對立的關係,所以由他們來直接“安排”龍頭的歸屬,名不正言不順……
不過當官府找來了雙諧這樣的第三方後,局麵就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