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人中,有八個都生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且腰間都藏著家夥,一看就都是練家子。
而被這八人隱隱護在中間的兩人則不同,那兩位……一位是穿著華貴、麵容俊俏的公子,另一位是兩鬢斑白、身形瘦長的老者。
列位看官想來也已猜到,這一行人,便是那青赮公主、張公公、以及八位帶刀的侍衛。
今兒他們走這一趟呢,和上次“逛窯子”時又不同了。
那杳夢樓好歹是高檔青樓,裡麵的客人沒那麼多,且大多都是去消遣的有錢人,所以張季慨才敢獨自陪著公主進去,而讓侍衛們喬裝改扮遠遠在暗中跟隨。
但這寶源客棧可不一樣,這是個深不見底的大染缸啊。
此地不但人流量極大、還什麼人都有,各種突發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這要是再讓侍衛們待在遠處……恐怕就不太妥當了。
因此,張季慨這次也是懇請公主務必要帶上侍衛、且讓他們護在公主周圍,否則他就是冒死稟報皇上,也不敢讓公主來這兒。
朱青赮想了想,也行吧,既然自己要扮公子,那讓侍衛們扮一下侍從也並無不可,最多就是人多會惹人注意一點。
“唷,諸位爺,這是打尖兒呢,還是住店呐?”店小二見客人到來,便上前招呼起來。
“清出三張桌子,我們吃飯。”那走在最前的侍衛雖被吩咐了不要太高調,但他跟這小二說話的語氣還是不由得帶著一種傲氣。
這屋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可不少,很多明眼人僅僅看著他們進來,聽到這句說話,便已明白這一行人中的那位“公子”身份不低。
當然,僅僅是這樣,倒也不至於讓彆人猜到她是公主。
畢竟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達官顯貴多如牛毛,那種拿鼻孔瞧人的官家侍從也很常見,所以大部分人還是隻把朱青赮當作哪位朝廷大員家裡的公子哥兒而已。
長話短說,朱青赮等一行人很快便被小二領到了三張空桌旁,那八名侍衛十分自覺地就去坐了靠外的兩桌,將靠牆的那一桌留給了公主和張公公。
甫一坐定,還沒等侍衛跟小二點完菜呢,朱青赮就已迫不及待地低聲問了張季慨一句:“誒,老張,你瞧見他們沒有啊?他們在不在這大堂內?”
“瞧見了。”張季慨自是知道公主說的“他們”是指誰,或者說……公主想問的也不是“他們”,而是“他”——林元誠。
“您往那兒瞧。”張季慨說著,便用眼神示意了一個方向。
下一秒,朱青赮就順著那方向轉過了頭。
緊接著,她的視線便穿過人來人往、一片混亂的大堂,剛剛好和十幾米外的、也正在朝她看的林元誠對了一眼。
“嘶——”雙方眼神一觸,朱青赮當即一縮脖子,嘴裡還吸了口氣兒,一秒後她就把臉轉了回來,輕聲道,“這……他怎麼也在看我呀?”
公主這會兒的感覺,就好似正在偷窺時被人當場抓包了一樣,尷尬之餘還有些不好意思。
“公主天生麗質、卓爾不群,縱是現在女扮男裝,亦是英姿颯颯、器宇不凡,一般人自會不禁多看您兩眼。”張季慨的彩虹屁也是張口就來,且說得麵不改色。
“行吧……”朱青赮一時也不知道該對這番回答作何評價,不過她稍稍冷靜下來後,便念道,“算了,看到就看到了,反正早晚要過去找他交手,讓他發現我在看他也沒什麼。”
他們正說著話呢,忽然!客棧門口那邊……又生異變。
這回,來者的聲勢可大了。
隻見得那大門外,一下子湧進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這些人個個兒都手持砍刀棍棒、氣勢洶洶,咋咋呼呼地就往裡闖,好似是要來砸場子一般。
在這群人的中間,還有那麼四人,正用肩膀擔著個竹布所製的無頂小轎,而那轎子上坐著的,正是白天被孫亦諧“打傷”的麻二。
那麼麻二又是怎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的呢?
很簡單……因為他白天被孫亦諧“爆蛋”之後,得先花一些時間去看大夫,等其傷勢處理完畢了呢,他又得派人先去打聽一下“黃東來”這人什麼來頭、現在何處,才能展開報複……所以等他把事情都打聽清楚、糾集完一眾打手找到這客棧來時,幾個時辰的光景也就這麼過去了。
看到這兒想必有不少看官也意識到了:咱上回書中韓諭之所以能收到“今晚寶源客棧要出事”的情報,也是由於麻二這廝的手下們在打聽黃東來的行蹤、並集結人手時過於張揚了。
這個事兒呢,可大可小,萬一真鬨大了,影響了麻玄聲這駙馬的婚事,韓諭可接受不了,所以他才找了麻玄聲,暗示後者把麻二這個惹禍精給處理掉,來個一勞永逸。
話說回眼前……
眼前的麻二,那臉色可是真精彩。
一方麵,他那已經敷好了藥的下體,這會兒仍在不斷傳來陣陣的疼痛。
另一方麵,他正急切盼望著即將到來的複仇。
痛苦、憤怒、仇恨、興奮……四種分彆由生理和心理催生出的情緒交織在臉上,讓麻二那原本就不咋好看的麵容變得更為扭曲可怖。
“黃東來!你有種的……便給老子滾出來!”
數秒後,當手下的打手們還在推搡小二、不斷往店裡湧的時候,轎上的麻二已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了這麼一句。
而坐在大堂裡聽到這一嗓子的黃東來,也是登時一個激靈,心說:這什麼情況?這人我不認識啊……我什麼時候又在京城結下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