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破屋的門被推開的瞬間,屋裡的二人和門口的一人都傻眼了。
阿枝覺得驚訝,是因為她開門前根本沒想到,這荒郊野地的隨便一間破屋裡竟然會有人在。
而孫亦諧和隼人呢,他倆剛才也並不是沒有聽見屋外有人靠近的腳步聲,隻是兩人都想當然地認為那是泄糞歸來的黃東來,所以沒太在意。
誰能想到,此刻這門一開,門口站的卻是名麵容姣好、身材曼妙的女子。
“嗯?你是……”一秒過後,孫亦諧那一雙小眼睛上下一掃,當即就想起來了,眼前的女子不正是在下関的港口和自己短暫交過手的那個女忍者嗎?
此處咱稍微提一嘴啊,儘管當初孫亦諧和阿枝在那間昏暗的小屋中博弈時,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但因為阿枝在被那幾個足輕抓進小屋前,孫亦諧在港口邊就記住對方的樣貌了,故而不妨礙他這會兒把阿枝認出來。
而阿枝呢,儘管當初她也沒看清孫亦諧的臉,但咱也說過了,孫哥這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在當時的日本算比較少見的,加上他說話時那極有特色的嗓音,這便導致他現在這半句“你是……”一說出來,就喚醒了阿枝的記憶。
且說這兩人皆是迅速認出了彼此,但隨後他們的反應……都甚是微妙。
站在孫亦諧的角度上,雖然他大概能推測出當初阿枝偷襲自己很可能是由於誤會,但那事不管怎麼說都是對方理虧,因此,此刻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並用那次衝突作為借口先出手製住對方再說。
然,現在又有另一個問題妨礙了孫哥動手,那就是——他懷疑這個女忍者也許就是來跟自己接頭的“小梅”。
這個猜測也算頗為合理……
首先,孫亦諧此前隻是判斷出對方是個忍者,但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或代號;其次,忍者的身份和他們在黃東來屎前閒聊時說到的“販賣情報的中立組織”也很符合。
而另一邊,站在阿枝的角度上,她看到孫亦諧還安然無恙的活著,這本身就是一件能讓她產生很多疑問和動搖的事。
因為此前她的上司重藏和他們三人組分開前,號稱是要去探一探雙諧虛實的,可現在……至少孫亦諧還活著,而重藏卻並不在場。
這種情形背後的可能性就很多了……
也許重藏根本沒能找到雙諧,也許重藏找到了雙諧但經過調查覺得這兩人沒什麼問題便撤了,又或許重藏早已被雙諧殺死了……總之,阿枝是不知道重藏和孫、黃、隼人之間發生了什麼的,故而她難免會產生“莫非馬杉大人已經遭遇了不測”這樣的猜想。
當然了,以她目前的處境來說,她也沒什麼餘力再去擔心重藏的死活了;甚至可以說,假如重藏真的已死在了雙諧手下,那反而是個好消息……因為在阿枝看來,此刻正在追擊她的那些埆形宗僧人,就算是重藏來了也對付不了,倘若眼前這兩人真比重藏還要強,那利用一下他們,興許還能搏得一線生機。
念及此處,阿枝也是立即心生一計。
麵對明顯已經認出自己的孫亦諧,她根本不去接對方那半句話,隻是朝前又顫顫巍巍地挪了半米,然後便嚶嚀一聲,身子一軟,朝地上倒去。
這一刻,孫亦諧因為對這個女人有一定的防備,所以猶豫了一下。
而他這一猶豫呢,在一旁不明所以的隼人就出於本能地先上前了那麼一步,扶住了阿枝。
看到阿枝往隼人懷裡一倒,且是真的軟倒、並沒有出手偷襲,孫亦諧那叫一個後悔啊,這送上門的便宜他怎麼就拱手讓人了呢?
但人家抱都抱上了,你總不能上去來句“換我來”是吧?
於是,孫哥隻能壓住了他那懊悔的情緒,儘量控製住表情和語氣,說道:“隼人伱小心!這女人可不是什麼善茬。”
“啊?”隼人被他這麼一提醒,當時嚇一跳。
不過他倒也沒有立刻把人往地上一摔,隻是把阿枝輕輕放到地上,然後撒手後退。
“喂,你演完了沒有?你可彆覺得這樣就能蒙混過去,我還有話要問你呢。”孫亦諧則是準備把他那嚴肅人設貫徹到底,又冷冰冰地對阿枝道了這麼一句。
沒想到,嘿!還真把對方給詐起來了。
“哼……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阿枝還以為對方完全沒有被自己的美貌和演技所打動,深感佩服的同時,也是不裝了;隻見她冷哼一聲,從地上慢慢支起身子,然後爬到了旁邊的一根柱子邊斜靠著坐了起來,“那我就有話直說了吧……不管我們此前有過什麼樣的誤會,但此刻,我希望你們能幫幫我……我正在被人追殺,這裡隻有你們能救我了。”
“哦?”孫亦諧察言觀色之餘,又掃了眼阿枝那隻哪怕“昏倒”了都仍護在肋部的手,心說起碼對方的傷勢應該並非虛假,隨後孫哥便想了想,再開口道,“‘誤會’是吧?行……就算之前那次真是誤會,我不跟你計較,但眼下,我們又為什麼要幫你呢?”
“嗬……”阿枝笑了,“不會讓你們白忙活的……”說話間,她已熟練地擺出了一副嫵媚的神態,將腦袋向後枕在了柱子上,露出她那潔白修長的脖頸,還用手鬆了鬆衣服的領口,隻是她的眼中,此刻卻充斥著冷漠和厭惡,“隻要你們救了我,要我怎麼報答你們都可以……”
作為一名身在亂世的女忍者,阿枝當然知道,美色也是自己的武器之一,而且是非常強有力的一種;儘管她並不喜歡將身體作為籌碼去達到目的,但她知道,在很多時候,這真的很管用。
“那個……雖然你說了‘怎麼報答都可以’,仿佛你有很多種報答的方式一樣,但你說這句話時的樣子卻完全是在明示某一種特定的回報方式呢。”沒想到,接下來迎接阿枝的,卻是隼人的一句吐槽。
“嗯?”這句,可是連孫亦諧都沒想到,他不禁疑惑:美色當前,這隼人兄居然能不為所動,還能冷靜地說出這種調侃式的發言?
然後隼人就接了句:“在下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吃喝嫖賭也是樣樣都沾,但我有一個原則,那就是……我接受委托幫人辦事,收取的報酬可以是錢財珠寶、也可以是書畫瓷器,要實在沒有那些,其他可以抵錢的雜物都行……但我絕對,絕對不接受肉償!這是在下身為陰陽師最後的尊嚴和底線!”
“媽個雞的……”孫亦諧聞言,當時就在心中暗罵,“你這底線也沒有多高啊,你他媽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還那麼大聲乾什麼?再說她現在也不是求你一個人啊,還有老子我呢!你這麼一搞,我總不能再跳出來說句‘沒事,我的底線比他還低,你報答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吧?”
“說得好!”兩秒後,孫亦諧像打了雞血一樣,將滿腔的不爽化為了一股虛偽之氣,他隨即就用比隼人更大的聲音、更正經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喝道,“老子這種俠義之士,怎麼可能為了做這種苟且的事情而去救人!你先說,你叫什麼名字?誰在追殺你?隻要你說的我們覺得沒問題,我們自會救你,不需要什麼報答!”
阿枝被這兩人的一唱一和搞得有點懵,但轉念一想,她都已經主動表示了可以“那樣報答”,這兩人卻還是明確拒絕並進行了嗬斥,那至少說明這兩人的確有彆於那些宵小之輩。
於是,阿枝稍加思考後,娓娓言道:“我叫阿枝,你應該也早就看穿了,我是名忍者……
“幾天前我接到一個任務,需要有人趕往京都去監視某個大人物的動向,我便和兩名同伴一同啟程前往。
“本來我們隻是從神戶的北側邊緣路過,並不打算深入這裡,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奇怪的和尚,過來跟我們搭話問路;他們自稱是一向宗的僧兵,但這騙得過普通人,卻騙不過我們……我們跟一向宗的人打過很多次交道,能看出區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