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出手前都明白,這不是一次生死相搏的拚鬥,隻是劍客間一次類似打招呼的試探。
而這次試探後,佐原宗我也確認了兩個事實其一,他的對手用的是和他一樣的家族劍法,且熟練度極高;其二,對方手上所持的武士刀也和他所用的是同一把,即他們佐原氏代代相傳、世間理應隻存在一把的名刀“祀守”。
想來有那反應快的看官已經想到了,不錯,這把“祀守”正是前文孫亦諧和慶次郎在書房的暗閣中所見的那個空刀架上原本放著的武器。
平日裡佐原氏的家主自也不會一直佩戴著這把名刀,隻有在“祭祀”時他們才會帶上。
“現在你能接受了嗎?”佐原安治問這問題時,已在收刀了。
另一邊,佐原宗我不但也收起了武器,還馬上轉過身,畢恭畢敬地正坐下,俯身低頭道“先祖大人,請恕子孫無禮。”
考慮到“神明”的存在,還有此時正在發生的異象,再結合眼前的鐵證,佐原宗我也是很快扭轉了思路,接受了現實。
“快起來吧。”佐原安治也馬上回身攙扶起了宗我,並露出了些許笑容,“說實話我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啊……身為祖先,在劍術上居然被子孫給超越了那麼多……”
他此刻所言,無疑已告訴了我們他倆剛才那番對招的結果。
儘管那是一次雙方都沒有損傷的試探,但高下還是分了的,且當事人都明白……差距很大。
當然,並不是說佐原安治有多弱,隻是佐原宗我太強了。
如果佐原宗我不是佐原的藩主,而是一名遊曆四方的劍客,如果他練的不是佐原家這樸實無華的戰場劍術,而是有名師指點……那以他的天賦,所能達到的成就大概率不會遜於那些曆史上聞名遐邇的“劍聖”們。
不過,這些也隻是假設而已,現實中他終究隻是“佐原劍聖”,還去不了“天下”的舞台。
“先祖大人謬讚了,子孫我……”宗我聽到安治的誇獎,卻並沒有任何得意或高興的情緒,反倒慚愧道,“唉……就是因為年少時花了太多心思在劍道上,所以從家父那裡接過藩主重任後,處處感到力不從心,這些年雖已殫精竭慮,但還是眼睜睜看著佐原陷入了隨時會被攻陷的境地……”
“啊……果然,你‘那邊’也是這樣的處境嗎……”安治聽到這裡,有氣無力地接道。
“先祖大人,您說‘也’,那意思是……”宗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你說你已當了家主多年,那想必早就讀過那些家傳典籍了吧。”安治接著道,“那麼,你對我所在的時代,應該也有些印象?”
也許換個彆的祖先出現在這裡,佐原宗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什麼,但這佐原安治……或者說安治所處的“文治年間”,他肯定是有印象的,因為那正是家族記錄中所謂“繧潮”所發生的時代。
“先祖大人,莫非……”宗我說著,看向了窗外,“……這就是‘繧潮’?”
“哦?後世是這麼稱呼這現象的嗎?”但此刻的佐原安治好像也是剛知道這個詞兒,“所以……你也是在自己的時代獻上了‘天叢雲劍的碎片’之類的東西嗎?”
“不,我……”宗我稍稍回憶了一下,“我想我這邊的狀況應該與那無關,而是因為有外來者闖入並破壞了祭祀所引發。”
“這樣嗎……”安治沉吟一聲,隨後又陷入了沉思。
“不過,我的確也在大約一個月前獻上過一件寶物,與神明達成過交易。”宗我很快又補充了新的信息。
“哦?這麼說你獻寶後,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交易順利成功了?”安治好像對此感到有點驚奇。
“是的。”宗我回道,“我獻上的是從中原得來的寶物,名為烲龍璧。”
“嗯……”安治聞言,麵色凝重,若有所思道,“果然是我獻的東西有問題嗎……”
“先祖大人,難道說,您獻上的天叢雲劍碎片是贗品,故而激怒了神明?”宗我對文獻中的這件事早有一番自己的推測,正好也趁此機會問問。
“不,我獻上的絕對是真品。”可安治的回答卻是,“但正因如此,事情才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子孫愚鈍,不明白先祖大人的意思。”宗我示意對方接著解釋。
“我與神明交易時,他讓我尋一件‘世間珍寶’獻上,但並未指明具體要何物,想來你也是收到了一樣的要求吧……”安治問道。
“嗯,不錯。”宗我點點頭。
安治接著道“我在一番搜羅後,把我得到的最有價值的一件東西獻上了,即那‘天叢雲劍的碎片’;可是,當我獻上這寶物後,神明好似被傷害了一般,其軀體突然起了很劇烈的反應,並展示出了明確的敵意,隨即就引發了眼前這現象……”
說到這兒,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宗我,三神器的傳說你肯定也聽過,相傳天叢雲劍誕於八岐大蛇體內,也即是說,它象征了我們日本土著神明的勢力……”他頓了頓,“會被其他本地神所排斥攻擊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它’真的是神明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