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守道噴出黑血後,神形萎靡,呼吸間都有些沉重。
黑血儘然滑落,歐陽守道身前依然空無一物。
可歐陽守道卻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
他喃喃道:“聖人之道,是以自知,知人,知萬物,知天下,吾若不自知,何以知天下?”
話音剛落,一口黑血再次噴出。
這次血量比上次更多,同樣是被無形阻擋。
而這次滑落時,那個人影比之前更加清晰。
關忘文瞳孔猛縮,如果他看得不錯的話,那個人影和歐陽守道有幾分相似。
大祭酒幾乎已經篤定:“當真是十難魔氣化形?嘶……這……”
一直以來,未入聖境的讀書人都以為典籍中所說的十難魔氣隻是無形之氣而已。
無論是聖人自己,還是觀劫之人從未說過至聖誅心劫的細節。
而像歐陽守道這樣,請了外人來觀劫的,兩千年來還從未有過。
魔氣化形與未化形雖是一字之差,卻相去千裡,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有相之魔,成為有形之魔,那便和真正意義的天魔沒有多大區彆了。
或許會有所不同,但此時歐陽守道所麵臨的壓力,絕對是他一生之中從未遇過的。
果然,那邊歐陽守道根本沒有調用浩然正氣,或者說,浩然正氣對眼前的狀況根本沒有用處。
黑血一口接著一口噴出,歐陽守道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原本還算飽滿的肌膚轉眼成為了枯皮,原本筆直的脊梁也迅速躬了起來。..
滿頭黑白相間的頭發,在黑血噴出的同時,黑色儘然褪去,隻剩一片白發蒼蒼。
隻是短短幾息時間,他似乎蒼老了不知幾歲!
柳三問見狀,不由擔憂道:“歐陽先生他沒事吧?”
大祭酒此時也很緊張,聲音已無之前的鎮定:“十難誅心,一口血便是一誅,若是十口血儘噴,儒心便被誅殺。”
柳三問著急道:“師父,我們能否做點什麼?總不能就這麼看著?”
大祭酒搖頭道:“沒有,此劫隻能歐陽一人去經受,無人可以替代,也無人可以相助。”
餘秋風和喬隱之兩人也極度緊張,特彆是餘秋風,拳頭都都快被指甲攥出血來。
可他們知道,他們除了看著,無能為力。
十口血!一生修儒,就看能不能咽下這十口血中的一口!
關忘文從一開始就記著歐陽守守道噴出的黑血次數,到眼下,已經是第七口了。
隻剩三口!
歐陽守道的樣貌已經和行將就木之人沒有區彆。
“噗!”
第八口噴出!
僅有兩口!
五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歐陽守道。
“哈哈哈!”
自吐了兩口血厚,一直垂首合眼的歐陽守道忽然仰天長笑,“老夫明了!誰人無十難,獨我儒家否?非也!眾生皆有十難,我儒家從不化解,也不渡人,唯有四字:橫眉冷對爾!”
“不文過,不飾非,十難於人為難,於我為幸,正氣浩然,前路光明!”
“夫子以降,儒道長存,如是而已!”
他的聲音在嶽麓山頂激蕩,回音不絕,在那一瞬間,熱烈的陽光似乎都有些扭曲,空中的烏雲俱被排開千裡以外!
與此同時,離天皇朝四處,一顆顆常人不可見的光點升騰而起,往嶽麓山電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