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法場上。
裴元度已經在觀刑台最高處落座。
在他兩側,早早到場的六部尚書行過禮後也先後坐下。
在他們前方便是巨大的刑場,刑場四周,禦林軍已經圍了三層之多。
觀刑台很大,在京的官員以及一些地方大員都坐下後,還空出了大半的位置。
裴元度對身側的中書舍人道:“讓人去修元驛催一下,時辰快到了,佛道兩門的人一個都沒見到。”
中書舍人低頭稱喏,快步退了出去。
不到片刻,他又轉身折返回來,小聲稟報道:“裴相,路上出了點狀況。”
他附耳將柳三問活祭的事情小聲說了一遍。
裴元度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心中卻生出了一股煩躁。
柳三問之前和他說好的,絕對不會到法場來鬨事,沒想到他竟然在路上來了這麼一出。
裴元度小聲問道:“他除了點香祭拜沒做其他出格的事吧?”
雖然他對精鐵囚車有信心,可萬一柳三問不管不顧,拖滯年梁庚他們前進,今日朝廷和他裴元度的臉麵就要落在地上了。
柳三問怎麼說也是立言境的大儒,憑年梁庚和那隊禦林軍是很難在他手下討得好處的。
如果柳三問真的出手了,那他便不能在此安坐了。
還好中書舍人接下來的話,讓裴元度安心不少。
“算了,柳先生有此舉也是情理之中的,既然耽誤了些時間便耽誤好了。”
裴元度揮手道,“你讓人和年大將軍說一聲,讓他快些押送囚車到法場即可。無論如何,都要在午時之前,一定要將囚犯押送到法場。”
他加重語氣道:“如果路途上還有人膽敢阻攔,便讓他相機處置,無須上報。這一趟,你親自去,務必將本相的話傳到。”
等到中書舍人急匆匆趕到城中時,正好看到年梁庚與國子監學生對峙的場麵。
中書舍人心中不由咯噔一聲,這下他算是明白了裴元度為何給了這麼寬的條件,讓年梁庚在午時前押送犯人到法場了。
他快步擠出人群,到年梁庚前恭聲將裴元度的話轉述了一遍。
最後他學著裴元度的語氣道:“裴相說了,如果路途上有人膽敢阻攔,大將軍您相機處置,無須上報!”
年梁庚深吸了口氣,對中書舍人道:“請回稟丞相大人,末將知道了,絕不會辱命。”
目送中書舍人離開,年梁庚轉而看向前方的學生,沉聲道:“剛才你們也該聽見了,朝廷給本將的死命令,本將是不可能在此徒耗時間的。”
常子明淒笑道:“哈哈,我們聽到了,征西大將軍既然打定主意助裴為虐,那請便。”
他驟然提高了音量:“我等今日既然來此,便不打算著活著回去!”
“以我七十二人之血,若是能換取山長沉冤得雪,那也是值得的!”
年梁庚看了看日頭,即便此時他再不情願,也不能再在原地不動了。
他揮手喝道:“列陣!”
身後的禦林軍麵麵相覷,猶豫了一會後,還是持戈走到了年梁庚的前方,列出了攻擊陣型。
一把把長戈,在一線陽光中寒光凜凜,殺氣逼人。
七十二名學生麵對兵戈,臉色坦然,坐姿反而更加端正。
學子挺直了脊梁,口中開始齊聲誦讀夫子經典。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