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斬神的傳說,見於離天皇朝民間流傳的一些野記雜文。
這些野記雜文中,對夫子斬神的傳說描述各不相同。
起因,經過,結果沒有一個故事是對得上的,可眾多的傳說,都說了一件事,便是夫子確確實實地斬殺過天界降臨的神靈。
當然這種傳說,沒有得到離天皇朝官方的認定。
最早出現這個傳說,是在夫子去世後二十年左右。
至於誰先在野記雜文中寫下這個傳說的已經無處考察了。
離天百姓對這個傳說是深信不疑的。
夫子在他們心中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存在,斬殺個天界的神靈,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佛道兩門中人都是將信將疑。
好幾個大道門和佛寺都有著神靈降臨下界的記載。
最後關於神靈下界的記載則是在兩千年前。
隻是這個記載隻見於一個宗門,而且這個宗門並不是什麼大宗,反而是在千年動亂中損失慘重,後繼之人也凋零。
這個記載便成了孤證,無法儘信。
至於儒家門人,對夫子斬神的說法卻是三緘其口,少有的幾位對此提出過看法的聖人大儒都是極力否認這件事情。
除了和朝廷官方的口徑統一以外,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隻是這個原因,隻有少數人才知道了。
而恰好,餘秋風和李觀瀾正是少數人中的兩位。
餘秋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傳說,李觀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師父,你是說,又有天界來神降臨了?”
餘秋風差點被李觀瀾給氣到,沉聲道:“天柱已斷,夫子又封住了南天門,怎麼可能還有神靈降世?”
“那您的意思是......”
“算了,和你說不清楚了。”餘秋風長吐了口氣,一手拎起了李觀瀾,一手拎起了白玉堂,“還說個屁,風緊,扯呼!”
他邊跑邊心中暗道,臭小子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等他回來了,老子一定要好好拷問他!
臭小子,你一定要給老子平安回來!
不然的話,老子可就沒人養老送終了!
他的頭頂上,巨大的光翼“叮”的一聲炸碎,幻化成了綠色光點,緩緩落下。
光點所落之處,樹木枯萎,雜草儘除,鳥獸皆絕!
蓮安峰頂。
巨大的光翼破碎。
與光翼一起破碎的,還有無數個敖蜃樓。
占據了峰頂絕大部分空間,數不勝數的敖蜃樓,在光翼出現的瞬間,便被無數道綠光刺穿了身體。
隨後,龍身就被碎裂,融化,最後化作點點光芒,飄散在空中。
光翼碎裂之後,濃霧也慢慢收縮成了原來的大小。
濃霧被光翼刺穿的裂紋也在緩緩修複,須臾之後,濃霧便徹底恢複了正常的狀況。
緊貼著濃霧,碩果僅存的敖蜃樓,滿臉愕然地看著下方的那個...姑且稱之為生物吧。
在這愕然之中,還有一絲隱藏在深處,深刻無比的恐懼!
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不在於形勢突然的逆轉,也不在於自己數不勝數的分身一息被滅。
而是這個東西的模樣!
那個紫色巨人,被她剝離了身上的盔甲,終於露出了真正的樣子。
大體是人形,隻是沒有皮膚,黑紅的肌肉一層層糾結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死去多時的屍體。
全身上下,隻剩下頭部的盔甲還沒完全脫落,頭頂長角長上的盔甲已經脫落了大半,露出了骨刺一般的真容,與左右肩上的條形骨刺一起,直衝天際。
下垂過膝的雙手垂在身邊,手指比手掌還要長出一半,指尖往下滴著莫名的液體。
最駭人的時候,原本被頭甲包裹著的臉已經裂開,一張血盆大口張口,露出了一顆顆黑褐色的牙齒,牙齒上似有陳年的血跡!
再加上兩隻眼睛綠光閃爍,論長相真不比敖蜃樓最初的形態好看!
可讓敖蜃樓懼怕的卻不是機甲下這幅可怕的長相。
而是他背後八個看上去血淋淋蠕動的傷口。
剛才八道光翼便是從這八個傷口上長出來的!
八個傷口,八道光翼,讓敖蜃樓最深處的某個記憶被喚醒。
敖蜃樓的眼神中浮現出了茫然之色。
她仿佛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身前。
“你欺負我家樓樓,經過我同意了麼?”
......
“我最煩你們這樣長翅膀的鳥人了,樓樓,你知道鳥人是什麼意思麼?”
......
“嘿,先斬下一個鳥翅來,給我家樓樓補補...算了,等下八個翅膀一鍋燉了吧,我家樓樓食量大,一個不夠吃的。”
......
“樓樓,爹爹說到做到,你等會慢點吃,彆噎到,這鳥人的翅膀肉不多,你記得嘬嘬骨髓。”
......
“樓樓,下次碰到這種鳥人,你趕緊跑,彆傻乎乎地衝上去,知道不?”
一雙沾滿鮮血的大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撫摸。
在她身前,那個高大的身影渾身浴血,全身上下布滿了可怕的傷口。
“不過應該不會有下一次了,南天門都被爹爹給炸了,天柱老早就斷了...樓樓,你乾嘛?龍血很金貴的,彆乾傻事,就這麼點傷,爹爹很快就恢複了。”
......
那日,也是夕陽西下。
他和她的身前,倒著這一個巨大的屍體。
這個屍體的腦袋上和肩膀上都長著三根骨刺。
背後,八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隨後,屍體消失了。
接著,高大的身影也消失了。
夕陽下,空曠的草原上,遠處高大的五座大山投下了巨大的陰影,將她孤零零的身影籠罩其中。
“樓樓,你一條龍要堅強喲!”
這是他留給自己最後一句話吧?
敖蜃樓的眼角,一顆淚水緩緩滑落。